海中雄觀點:宗喀巴牙舍利聖靈台灣

2021-08-08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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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格巴多杰仁波切率眾誦經聲中,與格巴多杰仁波切一同開啟大師佛龕。發現素樸的小小紙包,細細藏文寫著「宗喀巴牙舍利」。(資料照,取自Mata Taiwan)

作者在格巴多杰仁波切率眾誦經聲中,與格巴多杰仁波切一同開啟大師佛龕。發現素樸的小小紙包,細細藏文寫著「宗喀巴牙舍利」。(資料照,取自Mata Taiwan)

2021年4月12日上午9時,章嘉大師紀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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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巴多杰仁波切率眾誦經聲中,我虔誠靜寧燃香致祭於章嘉大師佛龕之前,經2小時的藏傳佛教儀軌誦經祭拜儀式後,格巴多杰仁波切與我一同開啟大師佛龕。在當時心中極靜無礙之下,牽引出了人生大事,驚豔藏傳佛教界的聖寶臨世了,頓時驚掠空靈:

素樸的小小紙包,細細藏文寫的竟是,宗喀巴牙舍利!

真的嗎?可能嗎?仁波切眼露光彩望著我,心想佛緣既已牽引至此,就打開吧!

緣起

1956年,章嘉大師赴日本醫治胃疾之前,於10月31日預留了一份親簽的遺書。1957年3月4日大師圓寂後,經當時的蒙藏委員會劉廉克委員長呈報總統府,奉總統批:「遺書所請各點均照辦」。

禮卿(吳忠信,資政,前蒙藏會委員長),展一(劉廉克,蒙藏會委員長),志賡(陳成,立法委員),烈敷(林競,國大代表),子寬(李基鴻,國大代表)。(作者提供)
禮卿(吳忠信,資政,前蒙藏會委員長),展一(劉廉克,蒙藏會委員長),志賡(陳成,立法委員),烈敷(林競,國大代表),子寬(李基鴻,國大代表)。(作者提供)

筆者多年來因工作關係,為維護章嘉佛爺遺物及供奉事宜而持續不斷關注,另在研究撰寫章嘉大師事蹟時,每每對於大師遺書中所言:「上輩所遺法寶法物一併責成陳靜軒賀永慶妥為保管。」甚感疑惑,所謂「上輩所遺法寶法物」,究竟所指為何,以至需要如此殷殷囑咐呢?

2004年7月16日賀永慶先生過世,在賀永慶往生之前,曾函報蒙藏委員會:「現因自感年事已高且健康欠佳,為能持續大師靈骨供奉事宜及辦事處之運作,以聯繫章嘉大師信眾並宣揚佛法。自本(九十三)年七月一日起委由平日即協助本人處裡供奉事務之在台蒙胞繼任該項工作」。

2004年10月13日,蒙藏會清點章嘉大師遺物並列冊代管保存。隨後蒙藏會開始進行修建章嘉大師紀念堂,以為妥善保存大師文物,而後更開放展示供信徒瞻禮,然而在大師遺物清冊中,實在看不出何謂「上輩所遺法寶法物」。

2017年9月15日,蒙藏委員會裁撤併入文化部成立蒙藏文化中心,在辦理移交之前,多次清點大師遺物,皆未能查出「上輩所遺法寶法物」為何?而後在2018年6月,蒙藏文化中心為出版《第七世章嘉大師圖錄》之前再次清點,但依舊未能解開我心中的疑惑。因為佛爺在1949年兵荒馬亂遷台之時,連國民政府冊封頒給的「護國淨覺輔教大師章嘉呼圖克圖之印」都遺失了,但其卻隨身將「上輩所遺法寶法物」攜帶珍藏至台灣,然而那是什麼呢?

當接任蒙藏文化中心主任後,藉著重新整修章嘉大師紀念堂的機會,決定再次對大師佛龕進行完整徹底的整理清點,希望能一解埋藏已久的牽掛疑惑。

章嘉世系弘揚佛法教權鼎盛之際

三世章嘉獲雍正、乾隆皇帝的恩寵信任,是藏傳佛教四聖中,達賴(前藏)、班禪(後藏)、哲布尊丹巴(外蒙)、章嘉(內蒙)之間,唯一被封為「大國師」者。1734年,雍正封章嘉為「灌頂普善廣慈大國師」後,藉派兵護送七世達賴返藏之便,章嘉也去西藏巡禮,期間赴各教派請益佛法並建立良善互信的關係,更與七世達賴和五世班禪之間關係密切。當雍正駕崩後,章嘉返京成為乾隆的佛法上師,更代行皇權處理蒙藏邊務及宗教事務。

其實早在章嘉幼年時,雍正即安排他與皇子弘曆伴讀,二人可謂一起學習成長,建立了非常特殊的情感,而後章嘉輔佑乾隆,兩者緊密的公私情誼長達半世紀。章嘉圓寂後,乾隆不僅為其耗巨資建塔奉祭,更以章嘉之名赴蒙藏地區廣為佈施,如此崇隆皇恩史上首見。

章嘉不僅是唯一非皇室宗親而特准住在皇城之內,雍正還特別賜他皇帝才可乘坐的黃幔車,皇恩浩蕩啊!當時章嘉不僅受皇室遵奉,更受人民崇信,其盛況有如下之記:「在京時,黃幔車過處,都人仕女,爭相手帕鋪途,以輪轂壓過,即為有福。」另依藏傳佛教儀軌,對尊者供奉可視為一種儀式,章嘉世系綿長、地位崇隆,更為所謂的「上輩所遺法寶法物」蒙上了尊貴面紗。

佛緣、牽引

打開佛龕後,格巴多杰仁波切與我及索南倫珠編審聯手將文物依序迎出,再依編號放置桌上。首先迎出佛像、噶烏(隨身小佛龕)、小擦擦(泥塑佛像)、法本、法器、上師像等,另有一些擠放在邊角處,用古老藏紙為包材摺疊的小片件,原本仁波切並未取出,我心想,就算是一小片布、一張紙也應該要完全迎出清點,於是我們就將那些藏紙小片件全部迎放桌上,隨後依序檢視。

先依迎出順序編號,再依序清點確認聖物名稱照相登錄。因為噶烏及小擦擦年代久遠,辨識內容佛名不易,要藉加強燈光並用放大鏡端詳才完成。接著繼續的過程中,當取出由皮套保護的普巴杵(修行法器),由五彩佛巾包裹,杵身有布纏繞著,照相後準備包紮放回皮套時,我說:「請打開再看一下內容。」

咕嚕秋旺普巴杵。(作者提供)
咕嚕秋旺普巴杵。(作者提供)
咕嚕秋旺普巴杵。(作者提供)
咕嚕秋旺普巴杵。(作者提供)
咕嚕秋旺普巴杵。(作者提供)
咕嚕秋旺普巴杵。(作者提供)

在杵上端的普巴金剛頭像下緣與杵身連結處,有藏布纏繞包裹杵身,因年代久遠之故,布與杵身完整密合著了。當仁波切撥開上緣布條判讀包布上的藏文字跡「本咕嚕秋吉旺邱普巴杵來自不丹的仁增昂吉旺波的弟子第三世龍欽巴」時,竟「喔喔喔」地發出咄咄驚訝聲,並且立時將杵放置額頭誦唸咒語,因為他赫然發現,那就是傳說中的「咕嚕秋旺普巴杵」! 這是寧瑪派重要傳世的伏藏聖物之寶,當然引起了同屬寧瑪派的格巴多杰仁波切驚嘆。

約於750年,蓮花生大師創設藏教僧團奠基桑耶寺後,在其離藏雲遊之前,因其預言藏教將遭危機,而為解此厄,所以將許多經典、佛像、法器、甘露等,分頭埋藏各地,以留待有緣弟子日後掘藏修習之用,稱為「伏藏」。伏藏各宗派皆有,唯寧瑪派特別重視。咕嚕秋旺伏藏師 (西元1212-1270年),是五大伏藏師之王中的第二位,章嘉大師所珍藏的「普巴杵」應是這位伏藏師所取出的伏藏聖物。

當要將咕嚕秋旺普巴杵包纏放回皮套時,仁波切再度捧在手心虔誠瞻仰,寧靜地闔眼置於額頂,再次誦經唸咒後,將杵向我伸來,我雙手合十躬身趨前,歡喜的接受杵在額上的加持祝福,隨即眾人皆趨前低頭領受佛緣。

此時,仁波切高興的笑聲揚起:「所以我今天來是對的!」

索南倫珠也說這應該是今天的最大成就了。接著繼續檢視,逐件打開法本包布判讀內容登錄。其間夾了一小堆之前未曾編列序號的物件,摻雜有十餘個小紙片件、絲布、棉繩等,為使清點順利故先移置桌邊待最後再處理。當檢視登錄所有已列有序號的聖物後,已是下午3點多了,此時大家心情是愉悅的。我們再將法本疊放起來,騰出空間將那一小堆物件擺放開來。

在每一件藏紙摺疊片件的上面皆有藏文註明,當仁波切一件一件的辨識說明並登錄於冊。突然,寧靜的佛堂,仁波切驀然一聲驚掠眾人:

「宗喀巴牙舍利!」

仁波切眼露光彩望著我,我心想,佛緣既已牽引至此,就打開吧!因為戴了棉手套,仁波切在打開摺紙時顯得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攤開來,當我看到藏紅花襯托的牙舍利,頓感時空隨佛緣流轉,親手掀開時空的霎那,屈膝在地,是那麼地親近祂。

宗喀巴牙舍利。(作者提供)
宗喀巴牙舍利。(作者提供)

圓寂於1419年的宗喀巴,是藏傳佛教的改革者,他講求戒律、修行重次第,並建了甘丹寺、創立了格魯派,因戴黃帽故稱黃教。其著名弟子中,根敦珠巴成為達賴喇嘛、凱珠成為班禪喇嘛,而另一位大弟子,釋迦也希(追認為第十世章嘉),則佐興黃教建立了色拉寺。當明成祖禮請宗喀巴入朝時,宗喀巴便派釋迦也希代為應召入朝,並受封「妙覺圓通西天佛子大國師」。也就是說,藏傳佛教中有三大重要轉世傳承系統,均出宗喀巴的門下。

至此,「上輩所遺法寶法物」之說在我心中驀然泛起,於是決定重新將藏紙摺疊的聖物都編列序號並打開檢視確認。果然在一次次驚呼聲中,一件件聖物緩緩顯現於眾人之前,佛緣浩瀚啊!「宗喀巴大師法帽布片、袈裟布片、法裙流蘇」,還有「如來格桑嘉措(七世達賴)頭髮」、「密勒日巴禪定帶布片」、「阿底峽尊者聖衣布片」,當拿起最後一件遞給仁波切時,仁波切驚呼:「迦葉佛舍利!」最後眾人合十在仁波切的誦經聲中,我再一件件迎請仁波切安放回佛龕。緣

藏紙包材正面藏文:迦葉佛舍利/拉卜楞寺住持嘉木漾協巴。背面藏文:四世所賜。(作者提供)
藏紙包材正面藏文:迦葉佛舍利/拉卜楞寺住持嘉木漾協巴。背面藏文:四世所賜。(作者提供)

緣馥

來自溫州街新疆大院子的土爾扈特小男孩,在出生後父親抱著去請章嘉佛爺摸頭祈福並取個蒙古名。爾後,從小在佛爺的青田街故居玩耍長大,此次在佛緣牽引之下,終於完成了多年的心願,確實地保護了佛爺的遺願,妥善保管供奉「上輩所遺法寶法物」。世事流轉似有定數,感恩佛爺! 感恩眾生!

後記

此次清點佛龕內大師遺物共計有48件,在文化部長李永得指示下,蒙藏文化中心依文資法於8月4日召開了「第七世章嘉呼圖克圖佛龕內遺物之古物暫行分級評估會議」,本次謹先就屬性相近的17件辦理分級作業,會中決議整批審議而不作個別評定,最終決議全數列為重要古物。另,章嘉大師紀念堂整建工程已依序展開,預計11月完成。於此,大師遺物將能受國家文資法妥善保護了。

*作者為文化部蒙藏文化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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