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戰後嬰兒潮一代許多人內心飽含罪感,不是因為他們為非作歹、禍害家國;相反人人本本份份、潔身自愛,甚而是社會各領域有傑出成就的人。我瞭解罪感因何而來,因為我身在其中。
韓國與台灣一樣走過解殖抗爭之路,社會中堅份子有很深的反省。知名導演朴讚郁接受前壹週刊副總編董成瑜訪問(見《華麗的告解》,時報即將出版)說:「我看到許多人被捕、被毆打或拖去監獄,雖然我算是參與過示威場面,但沒有獻身於這個運動,我只是一個旁觀者,當那麼多人為了民主流血流汗甚至死亡,我卻沒做什麼,這種罪惡感一直沒有消失,似乎也會跟著我直到死去。因此這樣的罪惡感成為我電影中最重要的素材,往後也將如此。」
朴讚郁選擇用電影藝術補贖。我受戒嚴教育、解嚴前後身為中國時報記者,是入戲的觀眾。我眼見鄭南榕、詹益樺(就在自焚現場),心中害怕畏懼過,如今用我的筆贖回愆疚。我這一代很多都在找回戒嚴時期被「心中小警總」自我審查而沈默噤聲蒙塵的「初心之我」。
昨天深夜看到作家黃麗群換上「我是台灣人、我主張台灣獨立」的臉書封面,感慨甚深。他們是太陽花天然獨的一代,無所可壓抑,比野百合世代更堅定無畏,卻也前路茫茫。罪感的一代必須償還,為新世代、未來世代造橋鋪路。
這是一場生存與尊嚴之戰!你我有守護年輕世代的責任。時代是倉促的,再晚就來不及了。萬山不許一溪奔,如今堂堂溪水出前村,台灣走入三度政黨輪替的民主之路,台灣開天闢地的新政治來了!今日一別,台灣人民與昔日獨裁政黨、戒嚴打手欠難相送,讓他們隨歷史風消雲散,過橋吧!
*作者為知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