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輕學童曝癌
六輕學童曝癌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遷校後,距離六輕僅900公尺之遙,學童尿檢發現異常情況,他們該何去何從?
卡片 1/22
Image_20141230164938_U589
許厝分校去年遷校,新址距六輕僅900公尺,在校園中即可望見工廠煙囪冒煙,學者最新研究發現學童暴露在致癌物的數值顯著偏高,已對健康造成威脅。(宋小海攝)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去年遷校,將學校遷到距離六輕工業區僅900公尺之處,經過1年追蹤,國衛院和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合作研究發現,許厝分校學童暴露於一級致癌物的氯乙烯單體(VCM)一段時間後,透過驗尿等技術,研究團隊測得學童體內代謝VCM出來的硫代二乙酸(TdGA)平均是193.06單位(μg/g-creatinine),顯著偏高,甚至是臨近國小的2倍,已經對健康造成威脅,也增加未來罹癌風險。

學童尿檢結果 極值直逼高暴露勞工

過去勞動部勞安所曾經針對在VCM廠工作的勞工進行檢測,以勞工體內TdGA濃度為檢測標準,低暴露組的平均值為392.5,高暴露組平均值為647.3。而許厝分校學童不過1年時間,全校64位學生體內就驗出平均193.06單位的TdGA,其中有7位學童尿液濃度超過低暴露組的平均值,甚至出現極值594.4,直逼成人勞工高暴露組的平均值,狀況不容樂觀。

六輕工業區內包含製造VCM和PVC的工廠,是石化工業的重要廠區,且六輕工業區從早到晚,煙囪都不斷冒出白煙,當地居民說,有時候也會冒出黑煙,風起的時候,會聞到一股酸味,這時只能緊閉門窗待在室內,等待這波酸味氣體被吹走,這是臨近工業區居民生活的常態。

由於擔心六輕對附近居民健康造成影響,民進黨立委劉建國要求衛福部責成國家衛生研究院,對六輕附近居民進行健康調查,國衛院另外找了台大公衛學院針對六輕附近4所學校學童進行VCM暴露調查,首波研究結果日前出爐,這是台灣首度針對孩童進行VCM檢測,為期2年的第1年結果才出爐,就相當震撼。

許厝國小離六輕工業區最近,校門口常有大卡車經過,最近學校舉辦返校日,讓小朋友提早收心,準備適應校園生活,孩子們待在教室內,或畫圖或看書,和老師小聲交談,中午鈴聲一響,學童從嶄新的教室衝出來,伸長脖子看著爸爸媽媽是否已經等在門外要接他回家,說有多開心就有多開心。

Image_20141230165111_U589
放學時間到了,許厝分校學童開心的與家長準備回家。(宋小海攝)

他們說,去年搬到新學校來,新學校比較大,有寬闊的操場,甚至還有自力救濟挖成的沙坑,可以盡情奔跑跳躍。相較於過去擁擠不堪的舊校,老師及家長們都對新校園相當滿意,期待這是一個可以讓孩子好好學習的空間。

只是,站在操場上,就可以看到終年冒煙的六輕廠區,也是雲林麥寮等地居民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美麗校園背後的殘酷現實是,這個離六輕最近的校園,已經為轉學到此才1年的學生,投下可疑的健康陰影。

四小學比一比 許厝分校檢測值偏高

對於學童進行VCM檢測,這是國內首次,研究結果也相當驚人。許厝全校64位學生體內驗出平均193.06單位(μg/g-creatinine)的TdGA,與此同時,位於東南方、距離VCM廠2.7公里的豐安國小52位學生平均值為101.05、位於東邊更遠處、距離VCM廠5.5公里的橋頭國小63位學生平均值121.32,更遠的還有距離6.9公里的麥寮國小,63位學生平均113.52。相較之下,許厝國小學童身上檢出的VCM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明顯比他校高。

Image_20141230165216_U589
 

詹長權表示,六輕身處海上,加上雲林地處嘉南平原,季風強勁,海陸風交匯,風向變化相當複雜,臨近的台西、麥寮和大城等地受到的影響也不太一樣。

詹長權指出,風速很重要,研究結果即使無法反映暴露量與距離成反比,但可以推論的是,在微微的海風吹拂下,距離最近的許厝分校,受影響最大,兒童的暴露量最為顯著。

VCM易沉地面 年紀愈小暴露量愈高

另一方面,最新研究發現,VCM比空氣重,容易沉在靠近地面處,吹也吹不遠,所以年紀比較小、比較矮的孩童,測出來反而較多,檢測結果也顯示低年級暴露量比高年級者更高,發育較晚的男童暴露量高於同年齡的女童,效果相當顯著。

除了平均數高於其他學校,許厝分校有1名學童暴露量甚至衝上594.4,是全校平均的3倍,而在500單位以上的學童不止1位,高達3位。研究也發現,許厝分校TdGA濃度的分布範圍較其他3間學校更大。

不過是1年時間,就已經出現這麼顯著的影響,研究結果建議,「從公共衛生的角度,為降低麥寮鄉學童的致癌風險,應採取有效方式降低學童VCM的暴露,其中尤以剛遷校的許厝分校最為迫切」。

台塑砸7千萬 前教育處長難擋遷校

許厝分校原本距離六輕工業區有2.3公里遠,去年卻遷校到六輕VCM廠900公尺處的地方,雞犬相聞。六輕工業區填海造路,和陸地只隔著一條水道,許厝分校可說是位於最前端,是麥寮最接近六輕的地方,白天海風從海上吹來,帶來六輕的排放物,許厝分校首當其衝。

Image_20141230165654_U589
 

造價1億元建造的許厝分校去年遷校到新址,除了距離六輕更近外,事實上離許多學生的原居住地更遙遠,不少民眾還是住在舊址附近,除了家長自行接送,就是依靠校車進出,新址並不是麥寮鄉人口稠密之處,附近只有長庚醫院和工廠相伴。

雲林縣前副縣長林源泉表示,新校址距離鬧區遙遠不說,學童每天通勤的車距,甚至比返回本校上課更遠,且臨近六輕工業區,不少大卡車進出,對學生上下課來說,相當危險。當初他擔任教育處長,極力反對遷至新校區,也開出3個條件希望能有所轉圜,林源泉說,他建議許厝分校搬回母校橋頭國小,或是原地擴建校舍,或是另外再找一塊土地,由縣府出資,以徵收的方式替代。林源泉說,當初他極力希望能找出新方法,但是村民認為,地有了、建設經費六輕也會給,為何不要?這是當初六輕王永慶承諾村民的,一如在六輕旁邊的長庚醫院一樣,六輕必須兌現開給地方的支票。

林源泉表示,該地是他的選區,但卻因反對遷校一事被家長和村民罵個半死,最後沒辦法,也只好同意。

最後,台塑出了7千萬,縣政府出了3千萬,使用解編的保安林地,蓋好許厝分校,有了新家,家長最大的抱怨,就是學校距離住家太遠,校方特地出面與台塑協調,由台塑贊助兩輛遊覽車,接送學童上下學。

事後回顧,一所距離六輕最近的學校,終究有高風險,連風向也幫倒忙,每天早上,校車把學童載進學校,接下來的8小時,全校11名老師加上85位學童一起呼吸著高濃度的VCM,到了傍晚,海風轉弱影響變小,大家才各自回家。

遠離健康威脅 學者建議再度遷校

許多動物研究結果指出,早期的VCM暴露會影響之後罹癌風險,因此美國國家環境毒物中心將嬰幼兒及國小學童歸類為對VCM暴露之高敏感族群。回到雲林的例子來看,就連大人都暴露在這麼高濃度的VCM環境中,都有極大的風險,兒童的危險性,就更不用說了。

詹長權表示,目前更為急迫的問題,應該是在9月開學前,慎重考慮是否再度遷校,將學童帶離健康威脅這麼大的校園。

卡片 1/22
卡片 2/22

氯乙烯(Vinyl chloride)是一種帶有微甜氣味的無色有機氣體,主要用來製造聚氯乙烯(PVC)塑膠製品及乙烯產品,產量和用途都很廣。但氯乙烯在製造過程中會透過空氣和水進入人體,在代謝過程中散發基因毒性,人體遭受暴露後,組織中的DNA將產生化學變異,進而導致癌症發生,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署在1987年將其列為第1級致癌物。

事實上,氯乙烯用途廣泛,包含建造工程、汽車產業、電纜及電線絕緣體、醫療器材、管道作業、工業用途及家庭設備用品的製造過程中都會用到,另外,橡膠、紙及玻璃產業也對氯乙烯有強烈需求。

根據研究發現,六輕工廠產生的氯乙烯單體VCM,進入人體內將代謝為硫代二乙酸TdGA,透過呼氣和尿液排出,想檢測人體內殘留TdGA就要驗尿,據此推估暴露量和風險。

可透過空氣和水傳播

美國環保署指出,氯乙烯主要影響的器官為肝臟,許多職業暴露明確指出,肝血管肉瘤與氯乙烯暴露有關。另外,包含非癌症的肝臟病變也都與氯乙烯有關,包含肝臟壞死和肝囊腫。

而氯乙烯除了透過空氣傳播,也會出現在地下水和飲用水中,所以,除了工廠勞工會吸入導致暴露外,VCM也會經由氯乙烯及聚氯乙烯廠的排放,進入環境中,非職業性暴露族群也可能透過受污染的空氣或水源,遭受暴露。

嬰幼兒為高敏感族群

動物實驗已經發現,早期的氯乙烯暴露會造成「罹癌易感性」上升,因此美國國家環境毒物中心將嬰幼兒和年幼孩童歸類為氯乙烯暴露的高敏感族群。嬰幼兒早期接觸到氯乙烯,除了會造成基因病變,也會導致中樞神經缺陷。

除了嬰幼兒,相關研究也曾指出,父親職業性的暴露會增加流產率,也會對免疫系統和皮膚造成影響,目前美國環保署已經將藉由吸入所暴露到的氯乙烯列為人類致癌物,也發現透過皮膚接觸到氯乙烯就會被快速吸收,並進行全身系統性的作用,因此皮膚接觸到氯乙烯,也被認定有致癌性。

根據環保署數據顯示,我國2011年VCM製造量為188萬噸。勞動部針對VCM作業勞工進行檢測,分別進行個人空氣VCM濃度檢測、尿液TdGA濃度分析、血液肝功能及代謝異常檢測及問卷-時間活動模式調查,並探討VCM暴露與健康效應的關係,結果發現高濃度的VCM暴露透過驗尿,不管上班前後效果一樣顯著,也有案例的致癌風險偏高。

卡片 2/22
卡片 3/22
Image_20141230172810_U589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發現,六輕附近的學童受到一級致癌物的氯乙烯單體VCM影響很深,呼籲社會正視問題,及早處理。(宋小海攝)

最新研究發現,距離六輕最近的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受到一級致癌物的氯乙烯單體VCM影響很深,已經大量暴露,且許厝分校學童測得的平均值顯著高於其他學校。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表示,從醫學倫理、公共衛生涉及公共利益的角度上,研究者必須要在研究階段看到高暴露的時候,就採取有效的方法來降低孩童免於高暴露,希望社會正視這個問題,儘早處理。

第六套輕油裂解廠簡稱六輕,六輕工業區興建計劃在1986年通過,1994年動工,包含填海造陸,1998年正式營運,總投資6528億元。早在六輕興建前,詹長權就投入相關研究,要比較六輕興建前後居民健康程度的差異。前兩年六輕4度大火,詹長權剛好到雲林調查,原本人已經在回台北的路上,當時又直接將車子掉頭,回去採集火災中懸浮粒的樣本。

Image_20141230172906_U589
 

詹長權經歷國科會計劃、雲林縣政府委託研究,以及國衛院邀請合作研究,等於見證六輕在雲林的歷史,作為一個研究者,他覺得必須秉持研究者的責任和良心,告訴民眾真相。

詹長權說,過去都是針對居民進行體內重金屬等檢測,至於一級致癌物VCM檢測還是第一次用在學童身上,由於擔心遷校會給學童健康帶來影響,就在國衛院的合作下,展開2年期的研究計畫,計畫要到明年年底才正式完成。

研究結果相當震撼,發現許厝分校的學童在1年內累積的VCM平均值已經顯著高於其他學校學童的平均值,且年紀越小、個頭越小的孩童,累積的量更驚人。

詹長權說,VCM是世衛組織認定的一級致癌物,且在許厝分校學童身上有驚人發現,從一個研究者的角度看到這個結果非常擔心。國際上許多研究機構已經不斷呼籲,一個人小時候對VCM的暴露,會影響到長大成人後的癌症風險,因此,從醫學倫理的角度、從公共衛生公共利益的角度,他都要呼籲社會正視這個問題,在有辦法處理的時候,採取手段來降低高暴露。

詹長權說,方法有很多種,包含遷校、或是工廠減產等等,這都是相關單位要去考量。

事實上整個研究尚未完成,就已經有初步結果,要不要或該不該公布?詹長權坦承,這是許多公共衛生和醫學研究的困境,當你看到某些研究結果很好時,可以提前結束,讓好的結果、好的東西運用在人群中,作為增進健康的手段;但是,如果研究發現的是不好的東西,也應該提前公布數據,這是研究者對被研究對象的負責,讓受測者可以先因應,減少暴露,雖然這樣可能會影響研究結果,詹長權強調,研究穩定性遠遠低於研究對象的健康風險考量,他希望社會各界能重視VCM暴露在許厝國小學童身上的議題,盡力促成改變。

卡片 3/22
卡片 4/22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指出,距離六輕最近的橋頭國小許厝分校的學童,受到一級致癌物氯乙烯單體VCM的影響甚鉅,測得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平均值高於其他學校。台塑集團今(14)日鄭重澄清,經多次檢測後發現空氣中並無VCM流出,此次研究也沒有直接證據,仍無法貿然論定是否與六輕排放氯乙烯有關。

台塑安全衛生環境中心環境評估處長洪宗益、工程師蔡建樑及方政于14日下午召開記者會指出,此研究數據僅做1次調查,樣本數量不足,也缺乏「石化區」與「非石化區」的對照組合,且未排除其他可能影響數據的外在因素,例如食用維他命藥物、經塑膠袋包裝的食品,或長期處於二手菸環境等,尤其許厝分校有3位學童測值極高,因此影響整體平均數值,應該針對他們深入分析。

洪宗益指出,檢測尿液中硫代二乙酸含量,藉此推估人體暴露於氯乙烯環境下導致健康受影響程度,這種做法多應用在學術研究,且目前國際上均無規範標準值,因此研究結果仍有待商榷。

洪宗益強調,目前上述生物偵測技術多應用學術研究,先進國家法規均無規範標準值。另外,檢測尿液中硫代二乙酸含量仍有盲點,包括B肝、C肝等肝臟疾病帶原者、是否服用維他命、感冒藥、吸入二手菸,或是用塑膠容器裝食物等,都會造成硫代二乙酸含量偏高。

他說,為維護六輕員工及附近居民健康,一般普遍的做法是掌握環境中氯乙烯濃度,而非檢測尿液中硫代二乙酸含量。

他強調,台塑六輕對氯乙烯的偵測系統深具信心,包括有廠內、廠外及廠外周邊環境的3重監測,政府規範廠內VCM標準值為3PPM,而近年檢測結果均小於0.67ppm;廠外周邊環境檢測標準值為0.2ppm,定期檢測結果均小於檢測極值0.00027PPM。

針對詹長權的研究,台塑集團表示尊重,也支持進一步深入調查,希望能釐清真相,若最後證實與六輕排放氯乙烯有關,台塑責無旁貸。與此同時,台塑也將持續加強汙染管制,維護空氣品質,確保當地民眾與員工的健康安危。

台塑14日下午召開記者會,否認六輕釋出有毒物質傷害學童。(林彥呈攝)

台塑14日下午召開記者會,否認六輕釋出有毒物質傷害學童。(林彥呈攝)

卡片 4/22
卡片 5/22
Image_20141230191026_U589
針對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所做的氯乙烯單體VCM研究,台塑集團指出,普遍做法是監測環境中的氯乙烯濃度。(宋小海攝)

針對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以驗尿測得的硫代二乙酸(TdGA),來測量兒童確實暴露致癌物氯乙烯單體(VCM)一事,台塑集團昨(14)日召開記者會指出,普遍做法是監測環境中的氯乙烯濃度,而非經由檢測尿液中硫代二乙酸含量,再藉此推估人體暴露於氯乙烯環境下所受到的影響。

不過,即使是從空氣監測,根據雲林縣政府環保局過去2年的監測,監測執行點共分為四二岸巡大隊、東北方民宅、許厝分校、塑化碼槽、麥寮水產合作社、麥寮辦公室、海豐國小處及蚊港安檢所等地。其中許厝分校的監測結果,氯乙烯小時最大值為165.82ppb,平均監測值則為2.19ppb。

台塑安全衛生環境中心環境評估處長洪宗益強調,台塑六輕對氯乙烯的偵測系統深具信心,包括有廠內、廠外及廠外周邊環境的3重監測,政府規範廠內VCM標準值為3 ppm,而近年檢測結果均小於0.67ppm;廠外周邊環境檢測標準值為0.2ppm,定期檢測結果均小於檢測極值0.00027 ppm。

不過,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指出,一般在美國允許的背景濃度是0.4ppb(ppm=1000ppb),在VCM與PVC工廠附近會比較高,但像六輕附近測得這麼高的數值實在罕見。他強調,對於一級致癌物的環境標準,在學理上是越低越好(As Low As Possible),而現有標準是為考量生產營運需要所訂定,但這只是勞工標準,一般民眾並不適用,更不該是孩童標準。

Image_20141230191143_U589

 

卡片 5/22
卡片 6/22

國家衛生研究院和台大公衛院詹長權教授合作進行的「六輕石化工業區對附近學童之流行病學研究」,驚爆去年搬到距六輕900公尺的許厝分校學童,身上驗出的一級致癌物,高過附近其他學校。8月13日晚間,國衛院到許厝分校緊急召開說明會,但只有說明而沒有討論,議程還沒有進行完就草草結束,讓地方團體及學者怒轟國衛院「避重就輕」,更擔心六輕的黑手已經介入。

昨晚7點,國衛院主秘江宏哲率研究團隊,到麥寮鄉橋頭國小許厝分校發表第1年的研究結論,與會人員還包括雲林縣衛生局長、教育處長、麥寮鄉長及民代、橋頭國小教職人員以及許厝分校學生家長等,偌大教室座無虛席。

許厝分校學童尿液檢驗結果,發現學童體內測出的硫代二乙酸(TdGA)明顯高於附近其他3所國小,但據與會人士指出,近1個小時的說明會,國衛院有40分鐘在解釋醫學常識,並強調大部分的數據都很正常,要家長們放心,只在最後提到TdGA的異常濃度數字。而國衛院又解釋,高量的TdGA濃度,全世界並沒有正常值,且可能因為使用塑膠袋裝熱食、吸入二手菸等其他生活習慣因素造成。

出身雲林台西鄉的明道大學教授黃源河當場在會議發難,他質疑許厝分校學童的生活習慣和其他學童相比,難道會有天大的差別?為何最靠近六輕的許厝學童尿液的TdGA濃度會是別人的2倍?黃源河憤怒表示,國衛院的說法明顯在模糊焦點、幫六輕卸責。

然而,多數家長聽完以後仍一頭霧水,茫然不知所措,麥寮鄉長林松利替國衛院總結表示,「國衛院的研究證實學生都很健康,外面傳聞六輕污染危及孩童健康,一切只是繪聲繪影的謠言,請大家儘管放心的讓小孩繼續在這裡就讀。」

原先貼在教室牆上的議程,寫著說明會流程包括「國衛院解說報告、家長諮詢提問、縣府長官說明、學校報告、綜合座談」,然而就在國衛院說明、麥寮鄉長總結之後,竟就讓參與民眾個別向與會學者官員諮詢,沒有後續討論及報告縣府因應對策,形同散會。《自從六輕來了》電子報團隊成員向衛生局長詢問後續議程,局長竟逕行宣布「後面議程取消了」。

《自從六輕來了》團隊質疑,這場說明會如此草率,六輕黑手是否已伸入其中;黃源河也私下透露,當他還在現場大聲抗議的時候,曾有人走近告訴他「台塑有人來」,他在會後受訪時仍怒氣難消,續批國衛院避重就輕以及政府不負責任,「這麼危險的數字,他們不應該再讓小孩子回去上課了!」

國衛院主秘江宏哲(圖中講者)率研究團隊,到麥寮鄉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召開說明會,現場座無虛席。(《自從六輕來了》電子報提供)

國衛院主秘江宏哲(圖中講者)率研究團隊,到麥寮鄉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召開說明會,現場座無虛席。(《自從六輕來了》電子報提供)

卡片 6/22
卡片 7/22

雲林六輕爆發附近小學許厝分校孩童體內驗出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超量的訊息,讓孩童暴露在致癌風險中。對此,雲林縣副縣長施克和雖然不願具體承諾,但他說縣府內部有共識,目前針對短時間內可以做的研究、可以進行的政策方向都已經在規劃,如果9月2日調查出來確定有問題,當天也可以著手遷校。

施克和說,目前包含國衛院和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的說法都不一樣,讓不是科學專業的他有些疑惑,但是「不需要百分百的科學來認定yes or no,我們才做決策,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性,不管是中央政府或地方政府就應該做決策,尤其小孩是敏感性族群,更應該被照顧」。

國衛院昨天晚間南下雲林,向許厝分校家長解釋調查結果,當天深夜縣長蘇治芬就接到不同家長打來的電話,有的說沒什麼事,有的說代誌大條。施克和說,這份報告還需要進一步溝通,在風險溝通充分完成後,雲林縣會跟外界報告處置方式,目前就是先確定,短時間的研究可以做什麼,據此決定政策方向。

施克和說,若趁著最後暑假期間,能找到學童再做一次檢測,證明和學期間的數據不同,比學生在學時期的數據還要低,就可以據此作出改變,或是要求六輕回應,提高排放標準。

對於外界關注,許厝分校是否要遷校,施克和說,現在不能給出具體承諾,因為還有短期規劃未完成。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9月1日開學並未暫時性遷校,學生也不會在那邊接著上1年課。若9月2日新的調查結果出爐,支持研究結果,9月2日遷校也可以,縣政府不會麻木不仁,不會因為開學不願遷校。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作出六輕學童曝癌報告,雲林副縣長施克和表示,如果確定有問題,雲林縣政府會著手遷校。圖為許厝分校。(宋小海攝)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作出六輕學童曝癌報告,雲林副縣長施克和表示,如果確定有問題,雲林縣政府會著手遷校。圖為許厝分校。(宋小海攝)

卡片 7/22
卡片 8/22

緊臨六輕旁的橋頭國小許厝分校,爆出學童身上驗出的TdGA(硫代二乙酸)高出其他鄰近學校1倍的事件。研究單位國家衛生研究院今天(18日)發信給全校家長,表示「不能等到研究證實有危害才有行動」,應採取有效方式降低學童VCM暴露,研究團隊也承諾家長,會持續研究釐清因素,確保學童健康。

國衛院上周三(13日)晚上,在許厝分校舉辦家長說明會。但據與會者表示,國衛院花了大半時間說明學童驗出的「正常數值」,而談到TdGA明顯高於鄰近其他學校時,則強調「用塑膠袋裝熱食、吸入二手菸」等生活習慣也可能造成TdGA驗出異常。而14日立委劉建國舉辦的溝通座談會,國衛院也強調目前看不出尿液中的TdGA和癌症有關,不應由一個人作成結論。

國衛院上周2場說明都挨轟「避重就輕」,《自從六輕來了》團隊將在今(18日)晚邀詹長權教授親赴麥寮說明,要「揭露國衛院不敢公布的真相」。

國衛院於周末緊急再與詹長權教授溝通,今天發出一封信致許厝分校所有家長及老師,態度明顯已有轉變。國衛院在信中坦承,大部分環境中的氯乙烯,來自氯乙烯製造廠或聚氯乙烯加工廠(VCM及PVC廠)排放的廢氣或廢水,長期暴露會對人體造成肝毒性,包含肝功能異常、肝腫大、肝硬化、肝血管肉瘤、肝癌等疾病。

國衛院表示,尿中檢測到TdGA值偏高,未來對學童健康的確切影響,確實值得持續關心與進一步探討。但是「我們不能等到研究證實有危害才有行動」,從公衛角度,為降低麥寮鄉學童的致癌風險,應採取有效方式降低學童VCM的暴露,其中尤以剛遷校的許厝分校最為迫切。

國衛院也認同,立法院座談會多數學者專家共識中的具體建議:「降低工廠VCM排放」、「遷校至離六輕更遠之處」,這2點可行的作法應同時考慮。而國衛院、台大、高醫研究團隊也承諾會持續進行研究,以科學方法來找出保護學童健康的有利方式,確保學童身心健康。

國衛院18日致函雲林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家長,認為站在學童健康的角度應考慮遷校。圖為許厝分校。(宋小海攝)

國衛院18日致函雲林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家長,認為站在學童健康的角度應考慮遷校。圖為許厝分校。(宋小海攝)

卡片 8/22
卡片 9/22

針對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是否考慮遷校,國家衛生研究院今(19)日又再度進行採尿檢驗,但重驗結果是否趕得及在開學前出爐?學童開學後何去何從?雲林縣政府副縣長施克和表示,縣府本周就會北上,和衛福部、教育部等官員討論後續對策。

距離六輕最近的許厝分校學童體內檢驗出硫代二乙酸TdGA,且比其他鄰近地區的學校都高出許多,國衛院聲明指出,這和VCM暴露有關,且VCM為一級致癌物,可能對孩童未來健康造成影響。到底學童是不是因為距離六輕太近,才導致暴露,目前並沒有定論,但是學者專家建議,至少先遠離可能的暴露來源,設法降低孩童體內的TdGA,必須考量遷廠(VCM廠)或遷校(許厝分校)。

雲林縣當地立委劉建國日前舉行座談會,邀請國衛院、台大教授詹長權、教育部、衛福部、雲林縣政府、毒物科醫師及其他相關學者討論,雖然意見不一,但多數學者醫師都建議,先讓孩子遠離暴露來源,然後才是其他研究或解決。

當天座談會也作出決議,要求國衛院在開學前,再進行一次檢驗,觀察暑假期間孩童的TdGA濃度是否降低,藉此釐清到底是不是在學校受到暴露。國衛院前一日以雙掛號方式將檢驗物品送抵學童家,告知將進行第2次檢驗,並在今天回收檢體。

但是,負責檢驗尿液內TdGA濃度的詹長權表示,檢驗結果要趕在開學前出爐,根本不可能,檢驗需要時間,最快也要10月初才會有具體結果。且暑假期間,有的學生回學校加強輔導,要說這次結果是排除學校的暴露檢驗,並不公允。

另一方面,對於是否遷校,據了解,有些家長對情況還不是很能了解,也有人認為情況並不嚴重,不需小題大作,但是雲林縣政府還是會以最壞的狀況來考量,也會進一步和家長溝通,取得共識,希望能暫時將孩子帶離校區。

雲林許厝分校學童被測出致癌物暴露高於其他鄰近學校,《自從六輕來了》團隊請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到雲林麥寮說明。(宋小海攝)

雲林許厝分校學童被測出致癌物暴露高於其他鄰近學校,《自從六輕來了》團隊請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到雲林麥寮說明。(宋小海攝)

卡片 9/22
卡片 10/22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體內驗出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比臨近學校高出許多,衛福部和教育部今(22)日召集專家學者和雲林縣政府開會。雲林縣副縣長施克和表示,會議決定,9月起許厝分校學童將「暫時安置」,回到橋頭國小上課,直到今年底研究結果正式出爐為止,而目前必須先試圖降低孩童所受暴露量。

根據國家衛生研究院最新研究「六輕石化工業區附近學童流行病學研究—麥寮鄉學童健康狀況之初步調查」,發現包含許厝分校在內,4所距離六輕工廠遠近不一的學校,學童都受到不同程度的VCM污染,其中距離六輕VCM及PVC廠0.9公里的許厝分校,學童體內驗出VCM代謝物TdGA濃度高於其他3所學校80單位。

參與研究的國衛院和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都分別南下向地方解釋研究結果,對於是否要暫時性遷校,家長意見不一且反彈強烈,讓校方很為難。對此,當地立委劉建國在立法院舉行座談會,決議再驗一次,並且在開學前,由衛福部和教育部共同召集,開會討論後續對策。

會議決定,9月1日就要開學,目前暫時將許厝分校學生安置回橋頭國小。針對家長和老師的不安,國衛院下周還會到雲林再度說明,採一問一答方式,正面解答所有疑惑。

雖然國衛院研究還在進行,衛福部次長許銘能表示,這只是初步報告,提出一些警訊,還不能證明六輕和TdGA濃度的關係,但它至少是一個可能選項,第一步必須讓學童先遠離可能暴露源,後續也會持續追蹤4所國小學童的健康狀況,觀察暴露量是否降低。

許厝分校學童9月開學後將暫時回到橋頭國小上課,直到今年底研究結果正式出爐為止。(宋小海攝)

許厝分校學童9月開學後將暫時回到橋頭國小上課,直到今年底研究結果正式出爐為止。(宋小海攝)

卡片 10/22
卡片 11/22

最新研究出爐,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去年遷校,距離六輕VCM廠僅900公尺,1年後學童體內測出超標數值,恐怕未來會致癌。國家衛生研究院研究員溫啟邦表示,這是一個可行性研究,應該繼續做下去,但是現在只是初步研究結果,不宜過度解讀,更不應涉及學童健康問題,因為「嚇人容易去驚難」,學者要有操守,暗批同樣與會、提出報告的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

國衛院和台大合作進行2年期研究計劃,第1年報告出爐就震撼各界,從學童體內驗出高濃度的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而美國環保署更將VCM列為一級致癌物。

看不出尿液中TdGA和癌症有關

溫啟邦對此特別發表聲明,他說,「本研究應該視為以尿中TdGA為指標,評估氯乙稀暴露在學童的可行性評估研究。本可行性研究才剛開始不久,應該繼續鼓勵,再接再厲,努力搜集更多空氣暴露的資料,作為驗證,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證明它的可行性,為學童健康把關。本研究初步報告衍伸的各種臆測與結論,雖然立意良好,但似乎言之過早,不宜過度解讀,也不應涉及學童健康問題,看不出任何研究資料說學童尿液中的TdGA以後會有癌症關係。媒體報導致癌物過量,是錯誤解讀。」

溫啟邦說,到底暴露情形和距離遠近是否有關係,途徑是藉由空氣或水,這項研究都沒有明確指出,另外,只針對學童進行調查,為何沒有六輕員工的暴露資料?如果廠內暴露情形沒有比廠外嚴重,那就要追問廠外暴露的來源。

他也質疑,這項研究拿豐安國小、橋頭國小和麥寮國小的學童做樣本,但事實上,他調閱環保署監測站資料,發現豐安國小和台北市古亭國小的暴露數據是一樣的,都測量不到暴露值,如果不是經由空氣傳播,那到底哪裡來?

針對初步研究計劃針對TdGA在學童尿液中的濃度,溫啟邦說,歐美等國都沒有正式把TdGA當成僱主偵測員工的法定偵測指標,也許是因為暴露關係還不是很密切。

溫啟邦建議,國衛院應該將這些研究成果,另外聘請一個國內外專家組成的委員會,限期開會審視,做一個公正報告,而不是由他一個人或是詹長權一個人作成結論,「我非常有信心團隊會和我的看法一樣」。

雲林人嗆:若你兒子在此讀書?

雲林淺海養殖協會會長吳日輝則表示,有哪個國小學童體內致癌物像許厝國小這麼高,「如果是你的兒子、孫子在這裡就讀,不曉得你會怎麼處理?」

他指著溫啟邦大罵,難道你相信六輕監測站測不出有毒物質嗎?環保署要求台塑自主進行風險評估,好像叫做賊的人自己蒐集犯罪資料,會有什麼好結果嗎?吳日輝說,如果說遷校必須遷到20公里以外,才能徹底解決問題,那為何不是六輕停工或遷廠?他情緒相當激動表示,政府不能保護人民卻保護企業,這樣對嗎?

針對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報告指六輕污染造成學童曝癌風險,國衛院研究員溫啟邦14日在立委劉建國公聽會上強力反駁。(吳逸驊攝)

針對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報告指六輕污染造成學童曝癌風險,國衛院研究員溫啟邦14日在立委劉建國公聽會上強力反駁。(吳逸驊攝)

卡片 11/22
卡片 12/22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去年遷到六輕家門口,距離VCM廠僅900公尺處,民進黨立委劉建國擔憂會影響孩童健康,要求國衛院對此進行研究,第1年報告結果出爐,發現學童體內含有VCM代謝物成分超標,其中許厝分校狀況最為嚴重。為討論後續如何處置,劉建國今(14)日再度舉行座談會,邀請專家學者和政府官員坐下來討論,與會學者意見不一,但大多數人認為,研究方法還可再精進,但行政手段上必須先把學童遷出,再來考量其他配套。

成大教授李俊璋:兒童暴露風險是成人兩倍

成大工業衛生學系教授李俊璋說,學童是敏感族群,如果從出生就開始暴露,暴露風險是成人的2倍。要不要遷移許厝分校,交給地方行政討論,研究上還有很多因素要釐清。

長期投入研究的台大職業醫學與工業衛生研究所教授鄭尊仁也說,大家花了很多時間討論干擾因子,但這件事情不是等一切俱全了,才能有動作,遷校就是一個行政手段,對孩童來說,技術上也應該不困難。他認為,有很多事情有初步結果就應該有行動,等到論文發表證明兩者的確有影響,就太慢了。

對於國衛院的報告,不少專家學者提出各式各樣的意見,正反並陳。也有人建議,這項研究必須持續進行下去,才看得出具體結果和代表性。事實上,這份報告的有效樣本為242位,其中許厝分校受測學童63位。

榮總毒物科主任楊振昌:洋蔥也會造成類似結果

VCM被世界衛生組織列為一級致癌物,容易引發肝病變或肝癌,國衛院環毒中心主任江宏哲說,VCM會代謝出TdGA,但是若要以尿液中的TdGA濃度作為生物指標,觀察VCM暴露情形,必須先排除其他會影響TdGA濃度的干擾因素。

台北榮總臨床毒物醫學科主任楊振昌也認為,證明上需要更小心,現在環境中的VCM、孩子體內的VCM,都會受到很多其他因素影響,甚至有文獻曾提及,洋蔥也會造成像VCM代謝TdGA的結果。

高醫大教授吳明蒼:遷校至2倍距離再測一次

這項研究集中在麥寮地區的國小,都是臨近六輕工業區的學校,國衛院研究員溫啟邦提出,根據環保局檢測資料,豐安國小的空氣VCM檢測和台北市古亭國小一樣,都是沒有暴露。

楊振昌說,目前國內沒有針對一般小孩進行調查,也沒有相關背景值的數據,這部分需要再加強,假設真的是VCM影響,單純遷校並不能解決問題,必須深究到底是在學校暴露或是住家暴露,如果是後者,不只要遷校,還要遷村,與此同時,台塑並非沒有責任,六輕的排放標準還是要嚴格控制,至少必須釐清誰該負責。

對於是否暫時性遷校,或是趕在開學前對學童再進行一次驗尿,觀察濃度是否發生變化,用來確定是否真的有暴露風險?

高雄醫學大學職業安全衛生研究所教授吳明蒼說,希望能趁著開學前,讓許厝分校從1公里內移到2公里處,看是要回到舊校或其他地方,讓國衛院團隊再做一次研究,用來進一步釐清,到底是不是距離造成暴露效果的影響。

針對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報告指六輕污染造成學童有曝癌風險,立委劉建國舉行公聽會討論。(吳逸驊攝)

針對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研究報告指六輕污染造成學童有曝癌風險,立委劉建國舉行公聽會討論。(吳逸驊攝)

卡片 12/22
卡片 13/22

國衛院報告發現,距離六輕最近的許厝分校學童,體內驗出的一級致癌物爆量,民進黨立委劉建國為此舉行座談會,會中不少專家學者、部會首長和六輕代表與會,對報告提出不少建議和質疑,這讓長期關注六輕及附近居民的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爆氣,他說,與會專家都說再花一點時間,找更好的研究結果和證據,既然減少暴露是共識,「挪一下他們(許厝分校學童),有這麼艱苦嗎?」

座談會上,不少學者建議找出對照組,或是進一步排除更多干擾因素,才能證明學童的體內殘留和六輕VCM廠有關,甚至有學者直接針對詹長權,認為他是嚇唬居民,讓詹長權聽不下去,就連居民代表也站起來反駁。

回嗆衛福部:講了很多年 卻什麼都沒做

詹長權無奈表示,大家都說要再花時間做一個更棒的研究,才能進行風險溝通和管理,今天有人質疑報告沒有足夠資料累積的背景支持,沒辦法做決策,衛福部就是這樣講了很多年,卻什麼都不做。

詹長權說,大家都告訴他,要弄一個非常偉大的研究,才能來證明六輕有沒有污染源。但為什麼不是他先提出一個訊息,其他人來證明有沒有污染,為什麼社會是這樣在思考這件事情?為何要把六輕這件事情壓在一個學者身上,要求先回答90%的問題後,才能這樣對外表示意見。

許厝分校去年9月才開開心心搬進新校舍,詹長權說,當時他就跑到雲林去找縣長蘇治芬,力阻此事,他也公開說,這樣做會有風險,而今天他去做了,也證明的確發生問題,還需要再有多少的風險評估,才能管理?

詹長權說,今天致癌物的風險,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也拼命找許多資料,要證明這有問題,作為政府、或民代站在最高的立法單位來討論問題,為何不能替這些小孩想一想,可以幫他們做點什麼。

反問質疑者:自己的小孩 願承受風險嗎

詹長權表示,「我沒有說六輕一定要馬上停工,但是減少暴露是我們的共識,挪一下他們,有這麼艱苦?高雄氣爆事件,還不夠給我們教訓嗎?」詹長權說,科學有不確定性,但是如果今天是你的小孩面臨這樣的狀況,還會這樣認為嗎?

針對台塑批評研究中的許厝分校有3個極端值拉高平均曝露量,詹長權表示,環境污染危害除了要看平均值之外,更要看偏高測值,因為他們可能是最需要保護的高敏感或高暴露族群,國際上常用90%或95%的上標值來做為考量保護的對象。而這次的研究顯示,75%、90%、95%的分布,許厝分校明顯較多,實在堪憂,更證實降低暴露的必要。

詹長權要大家想一想,他說,自己研究六輕附近的流行病學以來,一路上受盡打壓,一聲不吭,他能做的就是這樣,社會聽不聽、學者聽不聽,他也只能盡力後聽天命了。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提出六輕學童致癌報告,引來台塑與政府單位的質疑,他無奈的說,衛福部光會講卻什麼都不做。(宋小海攝)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提出六輕學童致癌報告,引來台塑與政府單位的質疑,他無奈的說,衛福部光會講卻什麼都不做。(宋小海攝)

卡片 13/22
卡片 14/22
Image_20141230215924_U589
這條窄窄的隔離水道,隔開麥寮與六輕。(宋小海攝)

六輕工業區為離島工業區,依靠填海造陸完成,從空中俯瞰,六輕和台灣陸地相隔著一條細細水道,加上一片原本作為防風林的土地。這條水道隔開六輕和麥寮,既作為污染緩衝帶,也讓地勢低窪的麥寮鄉和台西鄉在雨季時,不致排水不及,淹成水鄉澤國。六輕建廠時,主管機關經濟部工業局要求台塑必須建造500公尺的隔離水道,減緩六輕對鄰近地區的衝擊,時任工業局長的前政務委員尹啟銘回憶,當初台塑希望能把水道改為100公尺,遭到他拒絕,直到現在台塑對他都不諒解,但是他還是堅持這個決定,「現在回想起來,事實證明我沒有錯」。

一水之隔,這次爆發致癌物爆量的許厝分校就在水道旁,站在橋上可以看見蜻蜓飛舞在學校和石化工廠之間,頗有違和感。如果蜻蜓都可以生存,那麼為何會在學童體內驗出大量的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

台大公衛所和國衛院的研究報告發現,包含許厝分校在內的4間國小,共241位學童受測分析VCM在體內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的濃度,許厝分校在中位數及75百分位皆高於其他3所學校,且平均值193.06單位 (μg/g-creatinine),甚至高於豐安、橋頭、麥寮的75百分位,後三者的濃度分別為130.27、154.53及164.15。

Image_20141230220640_U589
 

許厝分校學童TdGA濃度相對於麥寮國小增加了約80單位,其他3所學校彼此之間則沒有顯著差異。值得注意的是,受測者年齡越小,尿液TdGA濃度越高,每減少1歲,其尿液TdGA濃度增加約12單位;另外,學童性別也有影響,男性學童尿液中TdGA濃度約高於女性學童25單位。學童住家與VCM及PVC廠距離、學童身體質量指數、父親是否曾在六輕工作等變項,則與學童尿液中TdGA濃度無關。

根據資料,1991年台塑宣布建造麥寮工業園區(六輕),1992年有條件通過環境評估,1993年台塑提出將六輕隔離水道由原先的500公尺縮減為100公尺,否則原先同意回饋地方的建設,將因無地可用而取消,回饋建設包含醫院、學校、老人安養中心等等,但隨後遭到工業局駁回,雙方纏鬥近4年,最後才出現一個彈性方案,維持水面寬200公尺、兩岸寬300公尺,2001年在縣政府斡旋下,和台塑以此標準拍板定案。

當環境保護政策變成討價還價,尹啟銘說,當初台塑找了民間公司進行評估,證明縮減到100公尺沒有問題,但是他堅持,從污染防治和地方排水的角度來看,500公尺有其必要,否則沿岸居民將遭受健康威脅。

尹啟銘說,他當時是工業局長,在他任內從來沒有放行過這件案子,當初前總統李登輝到六輕參觀,說了一句「我看100公尺應該可以」;加上當時雲林縣長廖泉裕帶著麥寮鄉長和上百鄉親到工業局抗議,他當著雲林鄉親的面前,告訴廖泉裕,「如果你今天願意承諾切結,未來六輕因為縮減水道,對居民健康造成影響,雲林縣政府會負責,那我就同意你」,這才讓廖泉裕不再堅持。

六輕在去年工安事件頻傳,現在又爆發鄰近學童曝癌的風暴,尹啟銘說,當初的堅持沒有錯,直到現在,他還是這樣認為。

卡片 14/22
卡片 15/22

國家衛生研究院及台大團隊研究發現,雲林六輕附近許厝分校學童氯乙烯單體VCM暴露量遠高於鄰近學校學童,可能造成慢毒,影響孩童未來健康,增加致癌風險。對此,國衛院上周南下雲林舉辦說明會,強調現在孩童成長沒問題,參與研究的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今(18)日也到雲林,再次向村民說明這項研究發現的未來健康風險,但是現場狀況一度陷入混亂,對於到底有沒有問題?是不是一定要遷校?居民不是非常諒解,現場也爆發搶麥克風的衝突,說明會直到結束都沒有結論,也沒有任何共識。

詹長權今天帶著和國衛院共同研擬的聲明,清楚說明在孩童身上暴露量的新發現,還對村民說,「(國衛院)上周說的就讓它過去」。村民說,上周國衛院來發衛教宣導單,還有新拿到的孩童身體健康檢測結果,他們根本看不懂研究數據,但至少國衛院說的情形沒有詹老師的嚴重,為何過了1周,事情就全變了樣?甚至要討論遷校?到底我的孩子情形有多危急?

今天的說明會現場湧入了30、40名的民眾,還有疑似台塑人員現場錄影,由《自從六輕來了》團隊成員吳松霖主持,他堅持居民應該有知情權,至少應該讓當事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接著由詹長權說明研究過程、報告結果。

一開放民眾提問,立即引發衝突,先是地方議員林深不滿會議主持人吳松霖發言太過冗長,要他把時間留給居民,隨後林深也因為自己的發言被其他民眾嗆聲,要他別來亂,林深不滿問題沒問完就被打斷,更在吳松霖講話時一把搶過麥克風,堅持繼續提問,讓現場氣氛相當尷尬。

家長驚慌:要我們怎麼辦?

有許厝分校的家長質疑,看不懂研究報告,到底嚴重在哪,如果狀況不是相當嚴重,為何要這樣嚇唬家長,甚至有人質疑這是選舉到了,有心人士操作恐慌。1名家長在會間表示,今天根本是政治批鬥大會,到底要學生、學校、家長怎麼樣?不少家長口氣不是很和善,卻掩不住內心的驚慌和不知所措。

有一名民眾站起來表示,他就是當年力推遷校的村長,當初許厝分校是他去爭取,大家歡歡喜喜入住,不到1年、調查還沒清楚就喊要搬,地方快嚇死,到底事情來龍去脈如何,現在還沒個清楚答案。他還要大家弄清楚,今天不是說搬就搬,多少人的家長在六輕工作,他們的家、工作、孩子都在這裡,叫他們到底要搬去哪裡?

詹長權:遷校不是唯一選項

詹長權一再說明,他表示,孩童的身體檢測出來有問題是真的,暴露量過高,且集中在身型嬌小、或是年紀較小的小孩身上,這是一定要關注的問題,因為誰也不知道10年後、20年後,會不會有其他更嚴重的影響。他要大家冷靜下來想想,「現在有步否(現在有方法嗎)?」

詹長權說,遷校不是唯一的選項,他認為只要集合大家的力量,是可以要求六輕改變一些什麼的,包含是否將PVC廠遷到離岸邊較遠的地方,或是要求PVC減產等等,都有很多做法可以考量,不應該是一出事就要孩子遷校或是居民搬走,這對原本住在這裡的人來說,並不公平。

雲林縣議員林深(右)多次要求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解釋報告內容。(宋小海攝)

雲林縣議員林深(右)多次要求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解釋報告內容。(宋小海攝)

卡片 15/22
卡片 16/22

從雲林154縣道一路往西,來到麥寮的最西邊,嶄新的圍牆和校舍映入眼廉。這是雲林縣麥寮鄉橋頭國小的許厝分校,去年7月,百名師生才從舊校區搬過來。這所容納百人的新許厝分校,有自己的廚房,有個遮風蔽雨的活動場地,還有一棟以海洋為佈景主題的漂亮圖書館,佔地3.4公頃,兩旁都是種滿木麻黃的防風保安林。

然而,新校區唯一的問題,也是最大的問題就是,距離六輕只有900公尺遠。許厝分校的舊校區距六輕2.6公里,去年7月,他們搬到離六輕更近的長庚醫院旁邊。許多人會問,為什麼一所學校要搬到六輕門口?但其實,校方和家長並沒有太多選擇。

台塑允諾助學 許厝分校喜獲遷校經費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1964年設立於麥寮鄉許厝寮,僅有0.0296公頃大(約96坪),一共2層樓、6間教室,需要容納6個年級、圖書館還有教職員辦公室,還得用隔板隔開教室來上課。學生最多的時候,全校有140多人,上課就像在擠沙丁魚一樣。校園沒有操場,只有一個簡單的水泥空地,2/3個籃球場,低年級的學生下課只能在狹窄的走廊嬉戲。

Image_20141230221959_U589
橋頭國小許厝分校舊址面積狹小,牆上校名因年代久遠已然斑駁。(宋小海攝)


隨著學生人數增加,校方和家長對這樣的教學環境感到擔憂,也因為當初台塑建六輕時,曾答應協助地方辦學校,讓校方爭取到一筆遷校經費。然而尋覓新校地的過程卻是一波三折,家長會和校方看上了哪塊地,地主就討價還價,要求政府以更高價錢徵收。

距離900公尺 新校寬敞但靠六輕更近

幾番努力後,最終選擇在六輕旁邊、緊臨長庚醫院的林務局國有地,在種滿木麻黃的防風林間,由台塑出資7000萬、教育部出資3000萬,蓋起了全新的校舍,佔地3.4公頃。跟以前比起來,許厝分校有操場、有廚房,有個足夠容納全校的風雨活動場地,各年級也擁有自己的教室,還有一棟教育部補助200萬打造的全新圖書館,以麥寮人熟悉的海洋為佈景主題。

Image_20141230222048_U589
斥資億元打造的橋頭國小許厝分校,佔地寬廣,設備一應俱全。(宋小海攝)

1998年六輕第一期完工的時候,距離舊許厝分校只有2.3公里遠,本來就是全台灣距六輕最近的學校。而2013年正式遷校,搬到離六輕不到1公里的新址,這塊國有地原本是海岸邊的保安林地,解編之後墊高土方,台塑在2009年先蓋好了雲林長庚醫院,接著又在一旁興建許厝分校。

教職員和家長們確實認為,比起從前又舊又擠的校區,新分校在硬體方面,提供了孩子們更好也更寬闊的教學環境與活動空間。然而外界多少會質疑,學校原本就離六輕很近了,為什麼還要搬到六輕家門口?

但校方和家長其實也沒有太多選擇,如同20多年前麥寮人迎來六輕一樣,他們生活在這裡並不富裕,六輕說要來就來了;政府、校方和台塑找了這塊地建新校區,於是他們就搬了。當初王永慶答應助麥寮辦學校和蓋醫院,長庚醫院與許厝分校就是台塑兌現承諾的產物。

《風傳媒》記者日前到許厝分校採訪,與幾位接送新生參加暑期輔導的家長接觸,他們也向記者分享對於遷校的想法。

住在許厝寮的許先生,他的小兒子是1年級新生,被問到是否擔心學校離六輕這麼近,他說:「讀冊囡仔人,讀有就好了,還有什麼好擔心?老師若好,就好了。」至於當初搬來新校區,家長們是否有意見?許先生也說:「會有什麼意見?就住這裡而已,嘸欲搬到叨?」(就在這裡而已,不然要搬去哪?)

養殖業慘兮兮 家長諷「什麼好厝邊」

家長們多是麥寮的居民,他們回憶起從前還能下海撈魚,但現在別說捕魚了,就連養殖也養不好。一位林先生越講越生氣,揮舞著手說「講什麼好厝邊(說什麼好鄰居)?碗糕咧!」

Image_20141230222129_U589
學校搬得離六輕越來越近,家長林先生直言一定有污染,只是沒看到而已。(宋小海攝)

這位林先生的孫女也是新生,對於搬到新校區,他說這裡有老師在帶,應該是會比較放心。但是距離六輕這麼近,會不會擔心對小孩有負面影響,林先生望著前方,無奈地說,「在這邊能跑去哪?也走嘸路啊。換到其他學校應該差不多啦,橋頭到這邊也差不多啦。」而關於污染問題,「一定有的嘛,因為企業家怎麼可能說沒污染?讓你沒看到而已。」

「政府是每年都有來叫我們檢查,但我有聽人家在講,如果驗出比較嚴重的,例如小孩子有什麼毛病,他們就不發表了。」林先生臨走前補充,「但不知道是不是事實,加減一定有啦。因為在這邊唸書離這麼近,一定驗得到啦,不可能沒有。」

阿公充滿皺紋的手,牽起小孫女,開著家裡的小貨車離去。學校搬到這個地方,六輕就在前方,尖峰時刻台塑上下班的車流量也不少,偶有大型車輛開進開出,增添一些交通風險。台塑有補助交通車往返社區和學校,不過只有在學期間,現在是暑期輔導,家長只能自行接送。

檢驗結果駭人 家長邊聽報告邊掉眼淚

對於已經存在10多年的六輕,麥寮鄉親大多認命,習慣了與他們共存的生活,逐漸成為日常的一部分。家長們除了對遷校沒有太多選擇,也多半認為,從原本就已是最近的舊校區,搬到更近一些的新校區,並沒有差別太多。而新校區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教室,也有值得信賴的師資,當然還是跟著搬過來就讀。

Image_20141230194550_U589
橋頭國小許厝分校鄰近長庚醫院,原以為是更優質的教學環境,沒想到卻成為孩子的健康殺手。(宋小海攝)

上個周末,雲林縣前副縣長林源泉把國衛院委託詹長權教授的研究結果,告知家長會的時候,家長聽著聽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原本滿心歡喜迎來的新學校,大家都認為能給孩子們更優質的教學環境,怎知卻成了孩子們的健康殺手?

縣府痛下決心 暑假後學童不回新校區

縣政府在得知研究數據之後,態度也很明確,他們決定8月暑假結束,開學後不論是要遷回橋頭國小,或者暫時分發在附近各個學校,總之不能再讓孩子們回到這樣的地方上課了。8月13日晚間,國家衛生研究院與衛生局將會向家長和校方正式報告研究結果,以及協調後續事宜。

離開這所當初滿心期盼的新學校,孩子們能到哪裡去?離開距離六輕900公尺的學校,他們又能夠走多遠?居民更想問,無論要留下來或者離開,為什麼他們總是別無選擇?

卡片 16/22
卡片 17/22
Image_20141230191026_U589
六輕替雲林帶來工作機會,同時也帶來工廠與煙囪,然而當地青年卻面臨「無法與六輕共存」的困境。(宋小海攝)

長期受國科會及雲林縣府委託、並與國衛院合作進行六輕附近公衛研究的詹長權教授,任教於台大公共衛生學院。有次他在上課時,問到一位出身麥竂的學生對六輕的看法,那名學生說到當地青年與六輕關係「有人要留,就有人要走」,讓詹長權印象深刻。原本台塑興建六輕,誇口會帶來工作機會與地方發展,然而十多年之後的今天,雲林青年卻面臨著「無法與六輕共存」的困境。

誰留下?誰離開?《風傳媒》訪談2位出身雲林的青年,一位放棄台北的工作,回到家鄉力抗六輕;一位雖也參與六輕議題,但也坦言自己不可能回去生活。從他們身上,看到雲林青年與六輕的矛盾糾葛。

辦刊物拚公投 吳松霖:六輕傷害超乎想像

只要稍微關注雲林農業或環境運動的人都知道《自從六輕來了》刊物,創辦人吳松霖是雲林東勢人。就讀世新大學的時候,他曾與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組織「草根工作室」,到部落與農村訪調。畢業在台北工作了8年後,決定回鄉推廣在地農業,但他和朋友們發現,雲林的不少農業議題,無論是空氣、地下水、土地,都與六輕息息相關。經過了一番訪調,他認為六輕帶來的污染和傷害遠超乎想像。

於是,吳松霖與朋友們在2012年創辦了《自從六輕來了》這分刊物,他們從台大公衛學院詹長權教授的研究中,整理出不少數據,也透過採訪,告訴雲林人六輕對他們生活的影響。而今年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發起「六輕禁燒石油焦與煤」的公投行動。

吳松霖說,他們當前目標並非六輕立刻關廠,而是一個小小的訴求:要求立法禁止六輕燃燒有毒的石油焦與煤。他們整理出燃燒石油焦與煤之後,會排放大量的二氧化硫、戴奧辛等致癌物,造成呼吸與心血管疾病、導致癌症等等資訊,在各鄉村發送傳單、舉辦說明會,呼籲鄉親簽署「你同意六輕禁燒石油焦與煤嗎?」的公投書。

Image_20141230223828_U589
吳松霖與朋友們發起「六輕禁燒石油焦與煤」公投行動,並號召志工一同深入雲林發送傳單、舉辦說明會。(取自吳松霖臉書)

「這不是公投連署,我們沒有要爭取另外辦公投,這一張張就是鄉親最直接的意見表達」,在吳松霖等青年的努力之下,包括雲林縣長蘇治芬,以及3位縣長參選人李進勇、張麗善及許舒翔,都簽名支持這項訴求。環保局副局長張喬維說,縣府不能直接禁止工廠燃燒,若要求改燒天然氣,要從中央政府修訂燃燒政策,這個部分縣府已諮詢過環境律師詹順貴。

毅然放棄原本在台北安逸的生活,回到家鄉對抗六輕。吳松霖好幾次被人質疑為何要離開台北返鄉,「人生應該要有千百萬種奇妙的選項,有各種美妙的可能,但我們都被這個社會理所當然的邏輯給鎖住了,總有人認為我們要一輩子被綁在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上,人生就為糊口耗費掉了,這樣的人生到底美味在哪裡?」他笑著說。

為了生活離鄉 陳香樺:我恨不得六輕離開

今年升大三的陳香樺,從小在麥寮長大,家住在霄仁厝的她,回憶起小時候對六輕的印象,其實是國小的免費營養午餐。不過她說,從小就覺得六輕「不好」,雖然家裡離六輕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平常感受不太到空氣有什麼惡臭,但她記得,「我在回家路上,看到六輕冒著黑色的煙」,讓她很明顯感受到六輕「就在這邊」,就在她的家鄉。

中學時期,陳香樺到斗六就學,假日仍會回到麥寮。當年六輕連續發生公安事故,登上報紙頭版,同學們看到就會虧麥寮人,對他們開玩笑。「與六輕為鄰」,是身為麥寮人揮之不去的印記。

Image_20141230223923_U589
即使遠離家鄉,麥寮人的身分印記仍與六輕密不可分。(宋小海攝)

上大學之後,陳香樺開始關注社會議題,例如反媒體壟斷、華光社區等議題,多少有到現場參與過。儘管大學2年參與過不少社運,但是在今年暑假以前,對於自己家鄉的六輕議題,陳香樺的態度一直很消極,「我覺得身為麥寮人,那是改變不了的事情,麥寮人都是這樣啊。」

一直到今年暑假某個營隊中,陳香樺聽了陳定南的故事,包括他過去力抗台塑在宜蘭興建六輕的事蹟,於是陳香樺毅然決然在今年暑假二度回到家鄉麥寮,參與吳松霖的公投行動,要求立法禁燒石油焦與煤。「有些鄉親看到我們的行動就會問我們是哪裡來的?這時候我就會跳出來,大聲說我是麥寮人。」

過去,麥寮人這個身分印記,讓陳香樺的生活時常跟六輕綁在一起,就算離開麥寮,只要看到六輕的工安新聞,仍然時時提醒著她「你家在六輕旁邊」。如今,陳香樺開始投身公投行動,主動揭露自己的「麥寮人」身分,反而成為她宣傳的利器:她絕對不是不懂,她就在這裡長大,六輕帶來的一切,她感同身受。

記者問到陳香樺會不會想回麥寮工作或生活,她十分堅定表示不會,記者追問為什麼的時候,香樺停頓了3秒,接著說「我覺得談到這個話題蠻心虛的,我們在講自己多愛這塊土地,想好好保護它,但就是需要生活啊。」

陳香樺的回答說出一個很現實的考量,就是南北的城鄉差距。但除此以外,「我會希望六輕離開,因為它不會帶給我們任何好處,或許倒楣的不是我們,我們沒有感受到,但有些人會受到傷害。既然它沒有好處,為什麼要放一個風險在那邊?我當然希望它離開。」香樺語重心長地再說一次,「我恨不得它離開。」

叫兒女別返鄉 林源泉:這是受詛咒的地方

年輕時投身反六輕運動的前副縣長林源泉說台西在麥寮的南方,秋冬季節東北季風一吹,村民時常可以聞到帶有氣味的空氣,林源泉形容「像是福馬林的味道」,風再強一點,這股味道還會吹向更南方的四湖和口湖。

Image_20141230224007_U589
雲林前副縣長林源泉兒女事業有成,他卻叫他們不要回來台西。(宋小海攝)

林源泉形容「這是一個受詛咒的地方」,他的孩子個個事業有成,但家在台西鄉的他,卻告訴自己的兒女「不要回來這裡」。

當年,王永慶承諾六輕會帶給雲林繁榮。如今,當初隨著六輕一起的孩子也長大成人了,面對這座站在海邊的巨大工廠,他們也很想問問,能否不要總是我們選擇離去?

卡片 17/22
卡片 18/22

六輕附近的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測出曝癌超量的訊息,引發地方熱議,雲林縣政府打算暫時性遷校來解決這個健康威脅。但是目前家長內部意見不一,有的家長認為要遷離六輕,有的家長認為測出來數值差異過大,應該要重新驗過,而不是急著遷校。

雲林縣副縣長施克和表示,目前家長意見分成兩派,人數大約各半,雲林縣政府還會持續跟家長溝通,希望能儘速暫時性遷校,9月1日開學在即,為了小朋友的健康,家長有意見也只能妥協。

施克和說,國衛院只是先針對許厝分校的家長進行溝通,其他還有麥寮、豐安和橋頭國小也參與這項研究,國衛院還要再南下進行說明。

國衛院和台大公衛學院詮釋結果歧異

前雲林縣副縣長林源泉說,部分家長認為驗出來的差距過大,有些學生體內數值很高,有些很低,會不會不只單純是六輕的關係,而是有其他影響因素,例如有些學童長期外食,是否受到飲食習慣的影響。地方開始發酵討論這個題目,但是家長普遍認為差距過大,還需要進一步檢驗數據,或是乾脆重驗。

國衛院和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合作研究,卻出現南轅北轍的詮釋結果,讓家長和村民頗為疑惑。民進黨立委劉建國表示,他贊成先遷校再進一步釐清為何數值偏高,國衛院打算近期內還要南下,當面向居民說明狀況。

詹長權將揭露國衛院不敢公布的真相

另外,「自從六輕來了」公民團體成員吳松霖在臉書上貼出訊息,「下周一(18日)傍晚,詹長權要到麥寮中興村的中山活動中心,親自揭露國衛院不敢公布的真相!請所有麥寮鄉親務必空出時間來出席,再忙,還有什麼比孩子的健康更重要?」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調查發現,雲林六輕附近的許厝分校學童曝癌超量,學校面臨是否遷移的兩難。(宋小海攝)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詹長權調查發現,雲林六輕附近的許厝分校學童曝癌超量,學校面臨是否遷移的兩難。(宋小海攝)

卡片 18/22
卡片 19/22

距離六輕最近的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體內驗出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高於其他學校的情況,不少家長擔憂是否會影響到小孩未來健康,昨天(18日)晚上都到活動中心,聽取執行研究的台大教授詹長權說明。許厝分校的學童中,部分家長在六輕工作動輒十數年,他們說,這是一個很痛苦的決定,只是概略知道,這對小孩好像有害,但是家、工作和孩子都在這裡,要走去哪?

P先生在六輕煉油廠工作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小孩就在許厝分校上課,今年要升上4年級,跟著爸爸來到說明會,小孩活蹦亂跳的滿場飛,爸爸手上那碗等著餵進小孩嘴裡的炒飯,消耗的速度很慢,看著台上詹長權不斷講解研究結果,P先生反應不大,他說,雖然知道詹教授是為了他們好,但是他的工作就在這裡,他的小孩也在這裡長大,現在一句話要他們搬,是要搬去哪?他說,就看政府怎麼決定,要搬或不要搬,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S先生也是六輕員工,已經在六輕廠區工作十幾年,他的小孩更小,不過1歲左右,拿到新玩具,就會嘗試咬住,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的太太在附近國小工作,兩夫妻都是雲林人,他們說,和這裡淵源太深,雖然偶爾打開家門,新鮮空氣裡會帶點不一樣的味道,就算擔心,但不是說走就走,許厝分校檢驗出這個數據,只能再看看後續怎麼發展,若要進一步擴大到遷村,他們覺得不太可能。

S先生表示,雲林麥寮當地有不少人都在六輕工作,薪水比外頭還要優渥,以他來說,他的薪水是同齡人的3倍起跳,被問到是不是擔心健康,或是用命換錢?S先生說,這都是選擇,外界可以很簡單劃分他們用健康換取金錢,但是在裡面的他們很了解,六輕只要每發生一次工安事件,就會加強工作作業環境的條件,SOP越來越嚴格,也讓他對作業安全相當有信心。

提到高雄氣爆,S先生說,很多人會同時聯想到六輕,認為這也是一個石化園區,也可能會有問題,他說,其他的工廠他不了解,但是至少在自己工作的廠區,他是很有信心的。

部分許厝分校的學童家長在六輕工作十數年,要走要留,對他們而這是個很痛苦的決定。(宋小海攝)

部分許厝分校的學童家長在六輕工作十數年,要走要留,對他們而這是個很痛苦的決定。(宋小海攝)

卡片 19/22
卡片 20/22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被檢驗出學童體內的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暴露量高過其他學校,甚至相差2倍之多,其他臨近麥寮六輕工業區的小學,也陸續驗出大部分孩童體內都有VCM暴露,此事已引發雲林地區家長恐慌,尤以許厝分校首當其衝,家長不滿、不安的情緒,直接衝擊到在學校工作的老師身上,他們承受極大壓力,但是對於尚未完成的調查報告,擔憂大過於憤怒。

六輕附近孩童被驗出尿中含有不等量的硫代二乙酸TdGA,國衛院聲明認為,可能是受到不同程度的VCM污染。

國衛院負責針對六輕附近的孩童進行健康檢測,觀察體內是否有殘餘重金屬或其他污染物質,13日晚間到許厝分校向家長說明檢測結果,當時認為沒有近憂,但是同樣參與研究的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點出遠慮的風險,可能會導致孩童長大後罹患肝臟腫瘤或是肝癌。

學童暴露量 直逼工廠工作成人

該報告為2年期計劃,觀察孩童身體的變化,但第1年結果出爐,就讓外界相當震驚,許厝分校首當其衝,驗出的平均值比起臨近的小學,最多差異達2倍。由於目前VCM檢測還沒有用在小孩身上,也沒有所謂標準可言,但是拿來和在PVC廠工作的勞工相比,他們一樣接受VCM暴露,體內驗出的代謝物TdGA,就發現許厝分校有學童的暴露量已直逼在工廠工作的成人。

家長先是聽國衛院說健康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但又爆出VCM暴露的問題,讓不少家長疑惑又憤怒,大罵「到底在搞什麼」,甚至懷疑學校的老師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研究結果,讓學校老師及主任承受很大壓力,也相當委屈。

許厝分校和橋頭國小的老師都很意外也很無奈。他們說,要不要遷校不是他們能決定,他們能做的,就是配合縣政府的決定。詹長權18日南下向家長解釋前,還先找上附近學校的校長,一一分送國衛院、台大醫院、高醫和他最新聯合聲明,針對VCM清楚的解釋。在會中,不少校長擔憂的神情掛在臉上,也不斷對詹長權提問,1名校長說,「就連我們都不了解,那要家長如何了解?家長來問我們的時候,我們甚至無法解釋。」

這次參與研究計劃的,除了許厝分校、橋頭國小,還有麥寮國小與豐安國小,目前除了許厝分校的家長接獲檢驗報告外,剩下的學校家長都沒有被告知,加上外界關注許厝分校的情形,反而讓他們更緊張。國衛院當場透過電話承諾,9月初以前會把報告送到家長手中,並南下舉行說明會,統一向家長及學校說明檢測結果。

詹長權:應找六輕一起處理

校長們不斷追問詹長權,這對小朋友會不會造成更嚴重的影響?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詹長權說,這不應該只有學校片面委曲求全,而是應該要找六輕一起來商量處理,看是不是要求六輕減產,或是把VCM廠移到距離學校更遠的地方。詹長權說,並非一定要遷校就能解決問題,且六輕24小時運轉,不可能天真的認為它的產量24小時固定,更不能輕率的假設,這些暴露量會固定不變。但既然已經驗出來有暴露,就要想辦法解決。

麥寮高中校長林正雄說,「這不是我們改變而已,他們(六輕)也要改變,甚至我們的要求要比他們更嚴苛。」

在說明會中,不少議員及村民擔憂的神情掛在臉上,也不斷對詹長權(右)提問。(宋小海攝)

在說明會中,不少議員及村民擔憂的神情掛在臉上,也不斷對詹長權(右)提問。(宋小海攝)

卡片 20/22
卡片 21/22

雲林縣麥寮鄉與填海造陸形成的六輕工業區為鄰,已經十數年。住在豐安附近的林先生表示,長期與六輕為鄰,早就習慣有時聞到點不一樣的味道,已經見怪不怪;最擔心的是聞不出來、卻對人體有傷害的空氣,而這部分,縱然有很多監測站、監測車遍佈麥寮、台西,都沒辦法查出來。

林先生說,有時候清晨,有時候是假日,都會聞到一點味道,記憶所及,異味瀰漫最長時間有半天,後來已經縮短到半小時,常常是忍忍就過了。

但對於鼻子特別靈敏的居民來說,就不一定是如此。楊厝聚落有居民就說,從六輕飄來的空氣一年比一年臭,除了工廠本身對空氣品質的控管,可能是因為六輕臨近海邊,廠房損壞,因此造成難聞的異味。除了臭以外,有時更出現臭雞蛋的味道,有時眼睛會一直流淚,更嚴重的時候學生還會鬧肚子痛,每每通報環保局,來的都是台塑的檢驗人員,非常奇怪。

原本住在麥寮的鄭大哥說,他最近搬到離六輕遠一點的崙背,後來發現「不夠遠」,因為不少六輕員工都直接買房子在斗六或虎尾,距離六輕1小時車程,天天通勤。

鄭大哥提到,自己年年都會去做長庚醫院提供的免費健檢,還記得去年健康檢查報告裡面提到,體內有些重金屬偏高,今年收到的報告裡,有關於重金屬多寡的欄位直接省略,連提都不提,他也只能阿Q一點,當做沒事。

有居民說,長庚健檢年年做,但根本不相信,「怎麼可能都沒事?」要石化工廠證明自己有污染,怎麼可能?

台大公衛學院到麥寮高中對居民進行污染篩檢。(宋小海攝)

台大公衛學院到麥寮高中對居民進行污染篩檢。(宋小海攝)

卡片 21/22
卡片 22/22

雲林縣政府和國家衛生研究院昨(25)日晚間到許厝分校舉行座談會,並當場宣布下學期9月1日開學,就先回到母校橋頭國小安置,基本上維持不拆班、不影響孩童受教為原則。

雲林縣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體內驗出氯乙烯單體(VCM)代謝物硫代二乙酸(TdGA),甚至比其他臨近學校高出許多,對此,衛福部和教育部22日召集專家學者和雲林縣政府開會,並作出會議結論。

雲林縣副縣長施克和表示,已向家長及老師宣布,9月起許厝分校學童將「暫時安置」,回到橋頭國小上課,直到今年底研究結果正式出爐為止,而目前必須先試圖降低孩童所受暴露量。

不只是孩童接受暴露,成人是否也受到VCM暴露,施克和表示,這部分雲林縣補助,由台大教授詹長權主持的研究計劃,今年也納入VCM檢測,觀察成人是否也受到暴露,相關結果最快也會在年底出爐。

雲林縣政府宣布,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9月1日開學後將先回到橋頭國小安置。(宋小海攝)

雲林縣政府宣布,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童,9月1日開學後將先回到橋頭國小安置。(宋小海攝)

卡片 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