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濟的世界裡，利率如果是一棵棵的大樹，匯率就是一座森林。利率代表金融市場訂出的各種價格，匯率則是反映這些價格與商品市場變化的一國貨幣價格。因此，匯率也能當作國家總體經濟是否發展良好的經濟指標。如果匯率穩定，代表該國的經濟發展穩定；如果匯率不穩定，表示該國的經濟發展也不穩定。這就是為何大多數國家將維持匯率穩定作為最優先的經濟政策課題。認識樹木才能認識森林，認識森林才更了解樹木，利率與匯率的關係也是如此。
基本上，利率由資本市場的需求與供給決定。韓國除了有資本市場，還有許多其他市場。股票市場進行股票交易，手機、汽車等製造業的市場有眾多商品交易，運動、教育等服務業也有相關市場。這些市場除了有本國人在進行交易，也有許多外國人參與。外國人如果要在韓國買東西，必須先把原本持有的貨幣兌換成韓元，依照各國貨幣的交換比例進行。一般來說，世界各國要進行交易之前，會先把本國貨幣兌換成美元，再持美元兌換成當地貨幣進行交易，這種方式最為常見。當各國貨幣與美元的交換比例確定，各國之間的交換比例也跟著確定。舉例來說：假設韓國與美國的匯率是1美元兌1,000韓元，美國與日本的匯率是1美元兌100日圓，這時候日本與韓國的匯率就是100日圓兌1,000韓元。由於現在還沒有市場能讓韓元與日圓直接兌換，因此，如果要將韓元兌換成日圓，中間必須多一道換成美元的手續。雖然韓元與日圓無法直接交易，但是可以將美元當作媒介，計算出韓元與日圓的價值，稱之為裁定匯率（arbitrated rate）。由於韓國除了美元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可以直接交易的外幣市場，因此決定「1美元匯率」的外匯市場規模遠大於其他外幣市場，學會美元匯率的運作機制是學習匯率的基本。
大麥克指數與實質匯率的差異
因為匯率每分每秒都在改變，才會有現代外匯市場急迫、動盪的說法。即便如此，思考匯率的時候，還是要有一個中心思想。經濟學者常提到的「大麥克指數」（Big Mac index）就是這個概念。大麥克指數的邏輯非常簡單，麥當勞（McDonald's）的「大麥克」漢堡在許多國家都有銷售，吃起來口味、份量沒有太大差異，理論上價值也應該相差無幾。2023年2月韓國的大麥克售價是4,400韓元，美國的大麥克是5.3美元（若以1美元兌1,295韓元計算，約為6,863韓元）。相同物品的價值分別用兩個國家的貨幣衡量，自然可以計算出兩國貨幣的交換比例（4,400韓元與5.3美元）。依照這個比例算出的1美元匯率是830韓元。但是在同一天銀行公告的外匯市場美元匯率卻是1,295韓元，比用大麥克指數計算的匯率高出400韓元。換句話說，如果用銀行的牌告匯率買大麥克，在美國買會比在韓國貴2,400韓元。
除了大麥克之外，韓國向美國購買的商品比韓國銷售到美國的商品來得多，這也會造成大麥克指數與實際匯率不同。匯率的計算不是只有大麥克漢堡，而是由所有進出口商品決定。舉例來說：韓國從美國進口牛肉與iPhone手機，將汽車與半導體出口到美國。韓國將產品出口到美國可以賺得美元，從美國進口商品就要用美元支付。如果韓國從美國進口產品的價格高於韓國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價格，韓國的美元需求就會大於供給。依照產業通商資源部（Ministry of Trade, Industry and Energy）公布的資料，2023年2月韓國商品出口總金額為501億美元，從國外進口商品的總金額是554億美元。由於進口總金額比出口總金額高出53億美元，韓國對美元的需求就多出53億美元。美元需求增加會使美元的價格上漲，韓元價格相對貶值。韓元貶值代表1美元的匯率上升。
韓國人與外國人的金融交易也會影響匯率。在韓國如果要投資美國股市、債券或購買基金，必須先將韓元兌換成美元。同理，外國人如果要投資韓國的金融市場，也必須將美元兌換成韓元。這就產生美元與韓元的需求。韓國金融監督院（Financial Supervisory Service）公布的資料顯示，2023年2月外國人在韓國股市淨匯入1兆1,690億韓元（以匯率1,276韓元計算，約9億270萬美元）。淨匯入是買股總金額減去賣股總金額的差。
相同期間，外國人在韓國債券市場淨匯出7,780億韓元。淨匯出是賣出債券的金額與買入債券的金額相減。如果淨匯出的金額為正，表示外國人賣債券抽走資金的量高於買債券投資的量。將韓國股市與債券市場的外資變動相加，外國人在2023年2月這一個月之中，因為進行股票與債券投資，總共有3,910億韓元流入韓國，以當時匯率（1美元兌1,276韓元）換算約為3億美元。先前韓國在商品市場有53億美元淨流出，在金融市場有3億美元淨流入，相對於美元流入，流出的美元多出50億美元。大量美元外流也會造成匯率上升（韓元貶值）。實際上，2023年1月韓國的1美元匯率是1,245韓元，2月上升則到1,276韓元。
出口擴張的匯率政策
還要回答一個疑問。用大麥克指數計算的美元兌韓元匯率是800韓元，實際匯率竟然超過1,200韓元。雖然商品市場與金融市場的需求及供給經常改變，難道足以解釋兩者之間的價差高達400韓元？用需求與供給的市場均衡理論說明匯率時，還必須提到政策。匯率水準與政府的經濟政策有密切關係。韓國是出口導向型（export-led growth）經濟，也就是對國外出口多一點商品才會富裕。1960年代韓國定調採取出口導向之後，經濟政策就一直以出口擴張為優先。
如果要出口多一點商品，首先必須把產品的品質做好。但是韓國在經濟發展初期還沒有品質優良的生產技術，生產設備也相對不足。剛好當時韓國的例來說：假設匯率是1美元兌1,000韓元，製造一件衣服的成本是1,000韓元，這時韓國將這件衣服外銷到美國的價格就是1美元。如果匯率上升到1,200韓元，這件衣服在美國就變成0.83美元。換句話說，衣服在韓國的製造成本沒有改變，換算成美元的價格卻減少17％。商品價格變便宜，自然會比較好賣，於是韓國利用貶值政策讓出口品的價格下降，帶動出口增加。現在的韓國雖然單憑技術與資本也能充分維持出口競爭力，但在1960年至1980年代，如果沒有利用匯率政策壓低出口價格，很難增加出口。也因為這個緣故，以前韓國的匯率經常維持在比市場均衡價格略高的水準。現在韓國已經改用浮動匯率制度，如果政府又積極介入外匯市場，會被認為是「匯率操縱國」（currency manipulator），因此政府無法擺明了利用政策調控匯率。雖說如此，當外匯市場發生劇烈變動，國家絕對不會冷眼旁觀，匯率市場與政府的關係就形成灰色地帶。
影響匯率的原因有來自商品市場與金融市場的美元需求與供給，以及政府的經濟政策。那麼利率與匯率又有什麼關係？利率影響匯率的方式很多。假如我國的利率上升，外國人會增加購買我國債券。因為利率高可以賺到較多利息，將來利率下降時還可以增加資本利得。但是利率上升會使企業的資金負擔加重，影響業績，連帶造成股價下跌。這時，外國人將資金從股票市場抽離的可能性提高。也就是說，高利率在債券市場能吸引海外的資金流入，在股票市場卻會造成資金流出。這兩種現象何者對匯率的影響較大，必須視情況而定。不僅如此，利率上升會使企業投資減少。因為大部分企業都是借錢來進行投資，利率上升就會使投資的成本增加。當企業的投資減少，生產活動也會減緩，對國外的出口跟著減少。對個人來說，利率上升會使個人更傾向增加儲蓄、減少消費，消費減少造成外國進口跟著減少。換句話說，利率除了透過金融市場影響匯率，也會透過商品市場影響外匯需求，對匯率造成影響。
通常利率在外匯市場的效果，會比在商品市場更快有反應。2022年美國實施緊縮政策，利率一開始快速上升，外資就開始逃離韓國金融市場，韓國的美元匯率也大幅上升。因此，如果要掌握匯率變化，必須每天留意債券、股市等金融市場的動向。還有一點必須注意，看與其他國家比較的相對數值，會比單看絕對數字更有意義。舉例來說：假設韓國的利率從3％上升到5％，相同期間，美國的利率從2％上升到6％。雖然韓國利率的絕對水準上升，也能看成是相對下降。因為原本韓國利率比美國高出1個百分點，在美國接連升息之後，韓國利率反而比美國低1個百分點。當韓國利率相對比美國低，外資會往利率高的美國移動，使韓國的匯率上升，韓元價格就相對下降。當韓國的利率相對比美國低，匯率上升會造成韓國的進口品價格上漲，出口品價格下跌。進口品價格上漲是造成韓國物價上漲的原因之一，出口品價格下跌則會帶來出口擴張的效果。
作者介紹
趙慶燁（조경엽）：KB金融管理研究所前所長、工商管理博士，曾在《每日經濟新聞》、KB金融集團經營研究所從事國內外總體經濟、金融市場、資本市場、房地產等金融相關領域的工作。親眼見證1990年代末期的亞洲外匯危機、到全球金融危機，再到當前的新冠病毒危機等撼動市場的時刻。趙慶燁認為，要開創金融與現實世界相互適應的角色和未來，建立有基本原則和創造力的金融市場和金融業，需要大刀闊斧的改革。對青少年和社會新鮮人學習金融非常感興趣。共同企畫出版了《金融強國、錢活韓國》、《G2時代：中國對抗美國的超級大國戰略》、《向全球經濟領袖請教》等書。
盧泳佑（노영우）：《每日經濟新聞》國際經濟記者、經濟學博士，為《每日經濟新聞》撰寫國際經濟問題相關文章。在「經濟是很多人心理的綜合體」的理念下，試圖以新視野和角度來傳達國內外的經濟現象，而不僅僅是簡單傳遞事實。1996年開始記者生涯，報導經濟政策、金融、證券、國際、發行等領域，並以編輯身分參與新聞製作。2013年，在美國范德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論文從政治經濟學角度分析國際貿易。曾以題為「企業引發的經濟危機」的企畫文章獲得了「2015年記者協會韓國記者獎」。著有解釋國內外各種經濟現象的《鉗子經濟》和分析AI將如何改變資本主義經濟的《AI資本主義》。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商業周刊《一本書讀懂利率：利率就是錢的時間價值！40個關鍵概念，解析利率為什麼有高有低，該怎麼用它才聰明》
責任編輯／郭家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