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回來了,法國人民站起來了,法國人民挺身而出,對抗那些要讓我們消失的勢力!」
歲末展望未來一年,國際新聞工作者的「行事曆」有一個不可或缺的項目:各國總統或國會大選。2022年將是一個熱鬧的選舉年,台灣11月的九合一選舉之外,南韓、菲律賓、澳洲、瑞典、巴西等國都將舉行攸關政權賡續的大選;歐洲更是熱鬧,至少10場大選升火待發,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法國總統選戰,而最受矚目的候選人除了尚未「撩落去」的現任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還有生平第一次參選、臨陣組成政黨、卻能一鳴驚人的澤穆爾(Éric Zemmour)。
儘管很少分析家會認為澤穆爾真有希望入主愛麗榭宮(Palais de l’Élysée),但是澤穆爾如果能在4月10日的第一輪投票出線,殺進2周之後的第二輪決選(最可能的對手是馬克宏),仍將撼動歐洲政壇。因為現年63歲的澤穆爾是一個旗幟鮮明、毫無保留、絕不含蓄的極右派,讓三度參選的法國極右派女祭司勒潘(Marine Le Pen)、亟欲東山再起的美國極右派大宗師川普(Donald Trump)都顯得「溫和節制」。
「法國川普」對移民、伊斯蘭教、少數族裔有病態的歧視、恐懼與仇恨
但還是有人形容澤穆爾為,而且大鳴大放唯恐天下不知。兩人在挑戰總統大位之前,都經過「電視」這個平台洗禮與加持,搞民粹與搧惑人心的功力絕非一般政客所能望其項背。
不過澤穆爾與川普仍有重大差別。川普是根正苗紅的基督教體系「白種人」(祖父來自德國),含著24K金湯匙出生,不學有術,商場看家本領是炒地皮、開賭場與蓋飯店,電視上走紅的是實境秀。
澤穆爾的族裔背景相當特殊:他的父母是來自前法國殖民地阿爾及利亞(Algeria )的「柏柏猶太人」(Berber Jews),這個族群說柏柏語但信奉猶太教,可能是西元6世紀定居北非的猶太人後裔,也可能是皈依猶太教的柏柏人。澤穆爾的妻子席西波提希(Mylène Chichportich)的族裔背景則是北非突尼西亞的猶太人。
出身北非移民與猶太人家庭,但以正宗法國人自居
儘管出身北非移民與猶太人家庭,澤穆爾以正宗法國人自居,反移民立場一點也不含糊。他從狹隘的白人種族主義、法國民族主義出發,強調所有非我族類者都必須接受法國的文化同化(cultural assimilation),融入法國的傳統面貌,他本人正可謂「以身作則」。
對於二戰時期法國維琪政權(Régime de Vichy)協助納粹迫害、屠殺至少9萬名猶太人的歷史罪孽,澤穆爾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罪責,進而百般粉飾洗白,甚至將納粹頭號幫凶、維琪政權領導人貝當元帥(Marshal Philippe Pétain)捧為法國民族英雄。
澤穆爾畢業於「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 Po),法國第五共和的8位總統有6人是這座菁英名校的校友,包括現任的馬克宏。1986年,澤穆爾進入新聞界,主跑政治新聞;1996年來到保守派大報《費加洛報》(Le Figaro),一待就是25年。從2003年開始,澤穆爾成為法國電視談話性節目的常客,並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作風躍升為極右派首席名嘴。
《法國悲歌》、《法國自殺》、《法國有話要說》
有這樣的媒體資歷,澤穆爾的論述能力可想而知。除了新聞報導與專欄,他還寫過15本專書、3部長篇小說,堪稱著作等身,就思想深度而言遠勝於「識字文盲」川普。澤穆爾曾為左右兩派政壇大老巴拉杜(Édouard Balladur)與席哈克(Jacques Chirac)作傳,但最受關注的作品還是典型的狂熱民族主義論述,主旨從書名一望即知:《法國悲歌》(Mélancolie française)、《法國自殺》(Le Suicide français)、《法國有話要說》(La France n'a pas dit son dernier mot)。
從2015年的《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事件(當時澤穆爾受到警方特別保護)不難理解,法國是一個非常尊重言論自由的國度,但澤穆爾卻多次因言賈禍,被告是家常便飯,而且至少2度遭法庭定罪。相較之下,川普的胡言亂語的懲罰只是被臉書、推特關閉帳號而已,算是幸運多了。
「法國即將爆發種族戰爭與文明戰爭」
澤穆爾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論調?企業主有權拒絕僱用黑人與阿拉伯人,他們犯罪成性;少數族裔正像中世紀蠻族一樣入侵與劫掠法國;移民都是小偷、殺人犯、強姦犯;今日的穆斯林有如昔日的殖民者;法國應該將數百萬穆斯林遣送到其他國家;反歧視會讓國家、家庭與社會解體;政府應禁止父母為子女取「外國名字」;大換血(The Great Replacement)正在發生;法國即將爆發「種族戰爭」與「文明戰爭」……
11月30日,澤穆爾以預錄影片正式宣布參選,找來聖女貞德(Joan of Arc)、拿破崙(Napoléon Bonaparte)、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等人助陣。他說:「你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國家,你在自己的祖國像個外國人,你成了內心世界的流亡者……改革已然時不我予,我們必須改革。」
12月5日,澤穆爾第一場造勢大會登場,原本租用可容納9000人的天頂體育館(ZénithParis),但很快就發現一定不敷使用,改在大得多的巴黎會展中心(Parc des Expositions)舉行。當天,會場三色旗飛揚、馬賽曲(La Marseillaise)高奏,到場支持者與他宣布參選影片中的人物一樣,幾乎清一色是白人,男性白人。
「收復失土」
一如已往,一如川普,澤穆爾以民族主義、歷史情結來包裝歧視、恐懼、憤怒與仇恨,他說:「如果我贏得大選,那將不會只是政權轉移,而會是收復失土的開始,收復一個全世界最美麗的國家。」
Français ! Je veux de l’enthousiasme, je veux des chants, je veux de la joie, je veux de la fierté ! Soyez forts, soyez joyeux, soyez heureux !#ZemmourVillepinte pic.twitter.com/keYvYDooB9
— Eric Zemmour (@ZemmourEric) December 6, 2021
澤穆爾為選總統成立的政黨就叫「收復失土」(Reconquête),援引自西班牙文的「Reconquista」:西元8世紀至15世紀,伊比利半島(Iberia)上的基督教王國以700多年的征戰驅逐穆斯林王國。
這樣的狂人是法國政壇邊緣人嗎?澤穆爾宣布參選迄今,多項總統大民調顯示,他已經與勒潘並駕齊驅,緊咬傳統右派共和黨(Les Républicains)候選人佩克赫斯(Valérie Pécres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