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出這個現象的普世性,在西方,美國的佩林參選副總統時穿搭備受關注,德國的默克爾多次穿同一套低胸晚裝被批」太環保「,英國前首相文翠珊(特雷莎‧梅)戴什麼項煉也成為話題。而在亞洲,台灣的蔡英文打扮平實被指「顯得國家窮」,香港的葉劉淑儀屢被攻擊髮型和身材,韓國的朴槿惠被指整容。
「男性政客頂多被嘲笑是垃圾桶,不會被人侮辱他的性器官或長相,沒有人會說一個人太帥或太醜不能當總統。但女性政治人物的身體和性別,永遠是可以被攻擊的點。」黃鈺螢說。
她表示,女性在職場上要承受雙重負擔(double burden),必須是及格的員工,同時又是及格的女性,「你不能又老又殘,不能婚姻破裂,不能永遠穿同一套衣服,但又不能花姿招展或者太性感,要求很多」。
有時候,女性特質是「加分」的優勢,卻隨時會變成被圍攻的軟肋。從舊照可見,內蒙官員李少莉一向打扮精緻,有「最美女副局長」之譽,但同一副妝容和髮型在疫情記者會惹起公憤。黃鈺螢直言:「什麼時候要突出女性特質,什麼時候要隱藏?這條界線很模糊,女性官員很難做人,人人自危。」
女性淪「替罪羊」?
在嚴格的防疫封控政策下,中國民眾生活大受影響,怨聲載道,此時李少莉的表現和外貌受到千夫所指,學者郭婷形容是「替罪羊」現象。
她解釋,女性在父權體制下要不被物化,要不被妖魔化,把社會問題的責任轉嫁給女性。「遠的有歐洲獵巫,法國大革命怪罪瑪麗王后,清朝覆亡歸咎慈禧,近一點的有郭美美事件,中國紅十字會本來就很多問題,但郭美美成了替罪羊。」
疫情下中國經濟陷入衰退,黃鈺螢博士預料中國女性將進一步受打壓。「經濟不景,男性一直以來可以自我實現的神話幻滅了,他們就會深深質疑自己的男性特質,這時候會有兩種可能,要麼是轉而消費令他們舒服丶可以安撫到他們傳統男性ego需要的女性形象,要麼就是仇女。」
她指出,全球各地都有這種先例,例如二戰後的美國政府著力推動回歸傳統文化,鼓勵女性回到家中當主婦,認為性別分野可以慰藉男性的心靈。在日本,八九十年代經濟泡沫爆破後,流行文化中就出現如早安少女組(或稱Morning娘)的少女組合,符合男性眼中溫柔、服從、性感、容易消費的女性形象。南韓如是,近十多年經濟進入瓶頸,向上流動的階梯已失效,一方面大量女團興起,另一方面厭女浪潮越來越高漲,甚至公然仇女的總統也能上台。
黃鈺螢說:「經濟差的時候,人們很容易回退到最傳統的框架、習來的偏見,因為大家覺得最安全,可以保障自己利益。社會資源少了,人們自然會想,哪些人不屬於這個地方?哪些是不應得的人?這時候弱勢群體更容易被排擠,包括女性,我們就會發現,原來近年女性正在享有的權利是一個幻覺,權利仍然是別人給的,他們隨時可以收回。」
在此風氣下,女性動輒得咎,兩位學者都表示對中國女權前景擔憂。郭婷說:「在國家決策的最高層,女性根本是隱形、看不到的,至於其他的女性官員,也只會越來越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