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父母卻很擔心。喬伊的老家位於距成都400公里外的一個小山村,她是家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她的父親非常自豪,曾為她舉辦有30多桌客人參加的升學宴。
「我的父母期望我大學畢業後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擁有比他們那一代更好的工作和收入。」她說。
「他們希望我在他們的支持下完成學業後,至少能有一份工作……但我會堅持自己的步伐走自己的路。」
她停下腳步買了一些紅糖煎餅,同時指給我看一個正在做四川麻辣香腸的肉販。她笑著說,這很好吃,但對她來說「太油膩了」。
在大學期間,她愛上了這座充滿活力的城市。她想更進一步,有一天去澳大利亞旅遊並學習英語。
就業市場可能很困難,但喬伊認為,她的生活仍然比父母那一輩要容易,當時中國比現在貧窮得多,夢想也更加遙不可及。
「我覺得這一代人很走運,也很幸運。」她說。
「我們有很多時間和機會去實現自己的目標,可以更深入地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與上一代人相比,我們不再那麼在乎賺錢,更多考慮的是如何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擼起袖子」
項飆教授將這稱為「中國夢的改寫」。他說,新冠疫情是Z世代新的中國夢的催化劑之一。
「年輕人有一種脆弱感……他們的生活可能會被強大的力量摧毀和改變。這讓他們重新思考整個中國社會的組織模式和中國集體生活的組織模式。」
即使在中國嚴格的疫情封鎖期間,年輕人也被鼓勵上大學。他們的人數很龐大,僅在2023年就有創紀錄的1160萬學生畢業。
他們的挫敗感激發了走紅的表情包、玩世不恭的幽默,甚至是非常規的選擇。一些人貼出了自己把畢業論文扔進垃圾桶的畢業照。「躺平」這個網絡詞匯則描述了一些想方設法希望遠離現代生活中的激烈競爭的人們。
許多人已經完全停止找工作,而是回家做一名「全職兒女」。有些人在社交媒體上記錄自己的生活,在為父母做家務或照顧家裡的幼童後賺取少量的錢。
BBC採訪了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年輕女性,她已經回到中國農村與父母住在一起。她說她有時間看書、和家人聊天,她很珍惜一種不同于城市工作的生活。她補充說,儘管知道這無法永遠持續下去,但自己很滿足於當下。
「這不僅僅是工作、機會或收入短缺的問題,而是推動他們努力工作的夢想破滅了。」項飆說,「這不僅會帶來失望,還會滋生幻滅感。」
北京可能擔心這場危機會惡化,社會不滿情緒上升,失望的年輕人會對共產黨的統治構成威脅。
這並非沒有先例。2022年,中國多地爆發了反對政府嚴格「清零」政策的抗議活動,這是幾十年來對中共最直接的挑戰。1989年,也正是對失業和通貨膨脹的不滿點燃了天安門歷史性大規模抗議活動的最初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