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正是這種感覺一直圍繞著我,最後才不做了。如果某個禮拜沒什麼生意,我就會開始想是不是我哪裡不好,有一種失落感,也出現比較心態。這個感覺並不在我當初料想之內,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樣,但這種身體被販賣、被評價的感覺讓我不舒適,也不是我要的。我並不是不得已來做這行,而是希望可以有一些收穫,不是貶低我自己。當自我貶低的情緒開始發生,我總是自問為什麼會這樣?但又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我想,男同志圈本來就有一些這種壓力,練身材什麼的,但這個行業更嚴重,因為一旦商品化,得失心就更重,至少平常的生活不會因為外表有太大影響,但靠這個賺錢時,高下就出現了,並且由客人決定高低。
但我還是認為性工作要除罪化,性工作應回歸專業。一旦被定義為一門專業,可能就有辦法脫離掉身體的賺賠邏輯,沒有人是「虧」了什麼,加上性工作不被當成是一個真正的工作時,來消費的客人覺得你就是一個物品、商品,不把你當作一個「人」。
跟異性戀的性產業放在一起談也一樣,我覺得身體作為資本,工作的風險是共同的,都應該要職前教育、認識性病……。當然,兩者之間有些細緻差異,例如男同志的性工作者可能不是為了家庭、小孩,退場機制比女性性工作者來得多,一旦有退路,束縛也就比較少,不會被吃死死,跟老闆的關係比較偏向互利,老闆也很害怕男師把客人帶走、私接,但如果是70年代很多雛妓被家長帶去賣掉,那種就是被迫、被剝削的,權力關係很不對等。
污名的力量大到掩蓋過身體資本
至於污名的問題,我以前以為在男同志圈可能不一樣,因為如果把外在條件看得很重,注重身材、臉蛋的話,男師條件不錯,應該會被尊崇啊,沒想到仍被貼上標籤,只能說污名的力量大到掩蓋過身體資本。
在男同志圈,所謂「陽光清新健康好同志」的形象還是很主流,這些人站在頂端,大多是中產階級,周末就去夜店跳舞、交遊廣闊,每天花很多時間健身,很愛跟用藥的、與性有關係的東西切割,強調陽剛,排擠陰柔,平常也不太關心同志權益,反正他們根本不會被壓迫啊。
但我從以前就很關心娼妓議題,對這方面的運動也深感興趣,這跟我的成長經驗有關,我小時候住在一個資源缺乏的郊區,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媽媽獨力撫養我們長大,她本身學歷只有國中,一面自己開店一面照顧我們……。
所以當我看到女性性工作者,看到她們有些人就跟我媽一樣,很沒資源地出來努力工作,那是一個女人在社會上面的辛苦,真的很不容易,卻要承受污名,我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