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拉蒂法,我的父親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總理兼杜拜領導人。我之所以拍攝這段影片,是因為這可能是我留下的最後一部影片……如果你們看到這支影片,那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代表我要不是死了,就是處於非常非常糟糕的處境中。」
被囚禁的公主
拉蒂法(Sheikha Latifa)的身份在阿拉伯至為尊貴,因為她的父親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副總統兼總理、同時也是杜拜(Dubai)酋長穆罕默德(Sheikh Mohammed bin Rashid)。不過拉蒂法2018年3月秘密拍下這支影片,在鏡頭前說出自己的逃亡宣言:「我很快就要離開,雖然不能確定結果會如何,但我相信有99%的機率能成功。」
頭髮微微散亂、一雙大眼不時望著鏡頭的拉蒂法深深吐了口氣,聲稱自己長年遭酋長父親囚禁、控制:雖然她住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但「任何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能做的事」都是她可望不可及的自由。18年來,拉蒂法無法為自己的生活做決定,她的護照被沒收、無法攻讀有興趣的醫學、不能到朋友家拜訪,但她的朋友也被拒於宮殿大門之外;當時已經32歲的她,無論到哪裡都伴隨著如影隨形監視她的司機,「我就像是住在鍍金的監牢裡。」
她的高空跳傘教練兼好友馬蒂嫩戈(Stefania Martinengo)回憶,被禁止出國旅行的拉蒂法總是要她鉅細靡遺地描述旅行的過程,「就好像她和我一起去了旅行一樣」。高空跳傘是拉蒂法少數的愛好之一:「在天空中你和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我覺得她(拉蒂法)喜歡自由自在飛翔的感覺。」
"If you are watching this video, it's not such a good thing. Either I'm dead, or I'm in a very, very, very bad situation." The Emirati princess known as Sheikha Latifa described being a virtual prisoner before her failed escape. https://t.co/lCBEnV1Lb0
— The New York Times (@nytimes) 2019年2月10日
7年逃亡計畫 與成功相距80公里
拉蒂法花了7年的時間制定縝密的逃亡計畫,她先開車抵達鄰國阿曼(Oman),再換乘充氣艇與水上摩托車,預計在公海搭上遊艇經由印度洋開往印度,接著轉往美國尋求政治庇護,「我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當我在早晨醒來,想著我今天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那將會是完全不同、嶄新的感受,那樣就太美妙了。」但載著公主投奔自由的遊艇,卻始終沒有到達新天地。
據幫助拉蒂法逃亡的法國前特務喬貝(Herve Jaubert)表示,遊艇去年3月在距離印度不到80公里的公海海域被截獲,公主隨後被強行送上直升機「綁架」回杜拜後,就再也沒有公開現身,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與拉蒂法同行的芬蘭友人堯希艾寧(Tiina Jauhiainen)回憶,拉蒂法被多名武裝部隊綑綁在地上,尖叫哭喊著:「直接在船上殺了我吧,不要把我帶回去。」
在拉蒂法失蹤後,她的友人公開這支影片,至今已有超過250萬次觀看數,拉蒂法的聲音和面容也被媒體傳播到全世界。先前有過逃亡失敗經驗的拉蒂法,當初就是為了自保錄下影片:「如果沒能成功,這支影片也能夠救我的命,因為我父親唯一在乎的東西就是他的名聲,他會全力阻止任何可能破壞他名譽的行為。」拉蒂法更表示,自己在16歲時便曾試圖越過邊境逃到阿曼,被抓回來後她遭到單獨囚禁至少3年,期間不時遭到毆打,有幾個月連牙刷不能用。
阿聯當局:公主正在接受「必要治療」
數個月來拉蒂法依舊杳無音訊。在人權組織的壓力下,阿聯當局在去年12月公開了拉蒂法與前愛爾蘭總統、聯合國高級人權事務專員羅賓森(Mary Robinson)會面的照片,藉此證實拉蒂法安然無恙地與「深愛她並珍惜她」的家人在杜拜家中,「反駁外界的錯誤指控」,更指喬貝是試圖以一億美金為代價綁走拉蒂法的綁架犯。官方聲明中並表示拉蒂法正在接受「必要的照護和支持」,但人權團體依然關注照片中面容憔悴、眼神有些渙散的拉蒂法,是否仍遭當局軟禁甚至拘留。
We celebrate young Saudi women like Rahaf who manage to escape their enforced, cloistered existence, but when Dubai's Princess Latifa (pictured, left) tried to escape, Dubai's ruler ordered her kidnapped and has effectively detained her ever since. https://t.co/ksq9ooBM33 pic.twitter.com/pw3vmAhQD1
— Kenneth Roth (@KenRoth) 2019年2月10日
羅賓森事後接受BBC訪問時表示,她是受穆罕默德其中一名妻子哈雅公主(Princess Haya)邀請到杜拜,解決王室的「家庭困境」。羅賓森稱拉蒂法是個「脆弱的年輕女子」,還說她後悔拍下了那支指控父親監禁和折磨她的影片,「她顯然遇到了一些困難,需要醫療照護」,表示拉蒂法正在接受心理方面的治療。這番話羅賓森飽受輿論攻擊,批評她完全沒有提及拉蒂法對父親的指控,以及她多年來的逃亡嘗試與計畫,把整起事件限縮為「家庭問題」,根本是為阿聯的官方說法背書。
UAE today was proud to host the historic meeting of His Holiness Pope Francis and His Eminence Dr. Ahmad Al Tayeb. We launched the 'Human Fraternity Award' to create a true interfaith dialogue. The two religious symbols were honoured during the award's first edition. pic.twitter.com/69MBNiXV7z
— HH Sheikh Mohammed (@HHShkMohd) 2019年2月4日
儘管女兒深陷失蹤疑雲,引發國際社會關注,但穆罕默德這一年間依舊大方出席公開活動,在社群媒體上也相當活躍,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於2月初訪問阿聯,在他和伊斯蘭信仰遜尼派領袖「艾資哈爾大伊瑪目」塔伊布(Ahmed al-Tayeb)的歷史性會面中,也能看見穆罕默德的身影。《紐約時報》(NYT)在10日的報導中寫道「拉蒂法的故事提醒我們,在中東的保守社會中,女性能享有的自由是多麼的少」也讓眾人見識到杜拜在奢華天堂形象外的黑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