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看到朱敬一教授寫了《補上一堂課——所得分配不均的衡量》,續談所得差距的問題。朱教授開頭就提到:『由於爭議雙方分別被人貼上了政治色彩,任何人表示意見好像就是站邊。這種「以顏色區分一切」的惡質現象,實在很糟糕。』我深感認同。
其實,我看到有些人引用我的文章,將朱敬一教授貼上綠營標籤,甚至動輒人身攻擊,這讓我很難過。反過來說,也有些人想要誘導大眾,指稱我是國民黨的打手,並扭曲我的論點,說我要挑戰整個社會科學界、挑戰Piketty、挑戰WTID。我也只能感嘆:如果我們的公共討論只有意識形態的鬥爭,公知們還談什麼民主的想像?
言歸正傳,我還是必須釐清朱敬一教授的一些誤區。
一、家庭收支調查五等分差距倍數仍是國際上衡量所得分配的共通標準
朱敬一教授在文章中強調:『全球大尾經濟學者都改用賦稅資料分析所得分配,也都開始著重細分的(極有錢)所得群組,目前已經有大約30國加入world top income database (WTID),做此分析。』
在這幾天的討論中,我發現很多人始終沒搞懂家庭收支調查和財稅資料的應用範圍不同。的確,Piketty在《二十一世紀資本論》中很鄙視家庭收支調查,但他仍然很不情願的承認,那是國際組織和各國政府衡量所得差距的主流(朱敬一教授一定也知道書中有提到這件事),而且他提不出更好的方法掌握全面的所得分配狀況,所以他一直專攻高所得者的收入。
如果我們的目的是觀察頂尖所得者的變化,那麼當然要分析稅務資料,而非家庭收支調查。換言之,財稅資料適合拿來觀察頂尖所得者的變化,而非衡量整體所得差距。
我不知道誰有資格認定誰是「全球大尾經濟學者」,但我知道各國政府、聯合國、世界銀行都存在頂尖專家,而他們仍然採用家庭收支調查的前後20%相除、或吉尼係數來衡量所得差距,因為這是一個共通的標準。此外,如果要比的話,美國經濟學會Clark獎牌得主Daron Acemoglu也發表過論文,批評Piketty等人所專注的Top 1%所得,是太過狹隘的不平等指標。
這就是我再三強調的:學術研究觀點並不是世界各國的趨勢。
二、統計方法的不完美,不能用來指控政府刻意隱瞞資訊
這次黃國昌質詢時,引用朱敬一教授的文章指控主計總處掩蓋貧富差距擴大的情況。朱敬一教授也說:『主計總處抱著「舊石器時代」的五等分、家庭收支調查做統計分析,是絕對錯誤的。』這點我不能認同。
朱敬一教授可以說這種國際通用的方法不夠完美,但不能說這種方法掩蓋貧富差距擴大的事實。如果用更精細的資料才能顯出貧富差距,何不要求我國主計總處公布一萬等分位的收入資料,甚至直接告訴大家最富和最窮樣本的所得差距倍數?如果懂得一點統計學的話,應該要知道那樣並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