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母親罹患肺腺癌第三期),除了使我意識到不能夠再開口:「媽媽,可以轉五千塊生活費給我嗎?」我也決定之後的開銷由自己賺取。
某次參與學長姊們的聚會,在點餐時,我隨口問了梳著油頭、表情嚴肅的咖啡館老闆:「請問茉阿那(店名)是什麼意思啊?」
「喔,這是大海的意思。」老闆很慎重地回答。
「原來是嗨比亞(海邊,台語)喔!」我說。
老闆一頭霧水的看著大家,我想他心裡肯定覺得我們是怪怪的一群大學生。
不過身旁的學長姊們倒是被我逗笑了,只是他們也叫我別再亂說話,因為老闆真的看起來超級超級嚴肅,像是會把我們請出去的那種。
「請問這邊還有在徵工讀生嗎?」我問茉阿那咖啡店老闆。
「我會講八國語言喔。」在老闆還未答覆前,我又多加了這句玩笑話。
沒想到,老闆認真地跟我約時間面試。在面試當天,我向他坦承其實我不會八國語言,只會八個部落的原住民母語。老闆再次相信我,但其實那也是一場玩笑。或許是這樣的幽默開場,讓我與這位老闆開始結緣。
不過一直到正式成為茉阿那咖啡館的職員,我才曉得老闆之所以看起來如此嚴肅,是因為他曾經擔任國外高級飯店的主管。怪不得他總是嚴格要求店內的服務品質,例如當客人的刀叉不慎掉到地上,服務生必須能從聲響來判斷位置,並在當下決定該補哪種餐具給顧客。就連最基層的外場人員也都得緊盯在座的每位顧客,哪怕是客人在用餐時表情露出疑慮,或者想招呼服務生卻不太敢伸手,服務生都得自主性地向前關心。
在長期高要求的薰陶及自身學習心態強烈下,我很快成為店內的首席咖啡師;想築夢創業的種子,這時也悄悄潛入我的生涯規劃裡。而隨著在職場上獲得更多的成就感,反倒學業後期讓我感到枯燥乏味,也萌生想休學的念頭。
「就只剩下一年而已,把它念完好嗎?」家人及女友(現任妻子)不斷勸說,
我在大家的期望下,最後順利完成大學學業,且交出漂亮的畢業成績。
然而創業夢想持續在內心燃燒,當我認為在咖啡領域鑽研七八年的時間,差不多是該出來闖蕩而踏出第一步時,正逢女友剛考上蘭嶼公幼教保員,面對女友即將與我分隔異地,我感到焦慮,心裡反反覆覆自問:「是不是上帝在考驗我們的愛情呢?」
「我可不想和妳分開。我想陪妳回去蘭嶼。」我對女友說。
就這麼一句電影情節才出現的浪漫話語,展開我人生從未想過的蘭嶼小島生活。
當女友家人得知我要和她一起返鄉,創業賣咖啡,就替我準備好販售地點及攤車設備,讓我感到非常窩心。這一份異地的溫暖,我特別珍惜。
「wave coffee 浪頭咖啡」是我的店名,現場只有規劃少許的位子,就連在部落騎車路過的長輩都會虧說:「唉唷~浪頭咖啡今天又客滿了啊!」明明就只有三個座位而已,有時候還是自己人充當客人前來聊天的。創業初期,店名時常讓蘭嶼族人感到困惑,頻問為何要選擇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