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維斯撿起香蕉,滿不在乎地咬了一大口吃掉,就這樣舉重若輕地,掀起了反種族歧視的「香蕉運動」。
上賽季客場對皇馬,阿爾維斯在遭到皇馬球迷種族歧視攻擊後曾建議對有種族攻擊行為的球迷罰款一千或者兩千歐元,沒想到現在的懲罰要嚴重得多,那位衝他扔香蕉的比利亞雷亞爾球迷被自己的俱樂部終身禁止再踏入情歌球場!這哥們萬萬沒想到,他的愚舉促成了巴西世界盃的最佳形象廣告。
有一本《世界文學》雜誌編選的「地理小說集萃」,名為《再見了,馬拉卡納》,衝著這書名我就買了,但顯然上當了,那是巴西末流作家的末流短篇,它跟書中其他名篇比如皮蘭德婁的《西西里檸檬》的差距,就像我和加林查球技上的差距。
小說主人公隱約可見加林查的影子,雖然這篇小說完全對不起馬拉卡納的美名,但有一個有趣的細節:落魄潦倒的球星在醫院病房,有一隻猴子相伴,而這只猴子還是從另一個病友那兒借來的。或許作者只是想渲染這位球星的寂寞慘澹,但這個小小的魔幻現實主義情節(巴西的醫院真的有猴子作為寵物陪伴病人嗎?),卻是巴西足球乃至巴西文化的啟示錄般的情境——猴子與人和平共處。
猴子原本就是南美印第安人的寵物,乃至日常生活的好幫手。列維·斯特勞斯的《憂鬱的熱帶》裡有一張他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拍的照片:一隻小猴子爬在一位漂亮的印第安少女的頭上。而在那個年代,整個白人的世界,包括巴西的白人階層,對印第安人和非洲黑奴及其後代,包括混血的後代,視為劣等種族,甚至是介乎人與猴子之間的物種。只有在足球和音樂領域,這種種族歧視和排斥稍有緩解,因為足球和音樂是黑人以及混血人種的拿手好戲。
1921年在阿根廷舉辦的南美足球冠軍杯賽上,巴西總統曾經拒絕批准黑人代表巴西上場參賽,當時的球星黑白混血兒卡洛斯-阿爾貝托每次上場前都要用大米粉塗在臉上遮蓋膚色,而用各種「美容化妝術」把自己由黑變白,則更是藝人的日常作業。但到了1930年代,隨著巴西隊逐步在世界盃舞臺上確立自己的地位,巴西足球成了種族團結的大熔爐。
這一次,巴西總統羅塞夫不失時機地讚美阿爾維斯的舉動,而吃香蕉則成為世界各國各種種族膚色的球員乃至教練這幾天在社交平臺上的招牌動作。有趣的是,連曾經涉嫌對埃弗拉使用種族歧視語言的蘇亞雷斯也第一時間吃香蕉聲援。巴薩以及耐克等品牌,都可以考慮兜售這個時尚符號了,比安迪.沃霍爾為地下絲絨樂隊唱片設計的著名香蕉logo更進一步——將香蕉皮剝開。
瓜迪奧拉盛讚阿爾維斯:「他是一個超級有趣、鬼點子挺多的傢伙,那些妄圖傷害他的問題,他都能通過很有意思的方式將其解決,如今他的解決方案彰顯素養和文明。」不過,「彰顯素養與文明」這麼文縐縐的話,可不是巴西人擅長的。阿爾維斯只是說:「我不知道這是誰幹的,但不管是誰,還是要謝謝他扔這根香蕉進來,這給我補充了能量,讓我傳了兩次中,也帶來了進球。我爸爸總是說:『多吃香蕉不會抽筋。』」事後他老爸果然也在社交平臺上狂吃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