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奎諾」這個姓氏曾經是希望與勇氣的象徵。一九八〇年,流亡在外的反馬可仕運動領袖小班尼格諾·艾奎諾(Benigno “Ninoy” Aquino Jr)在紐約演講時表示,他多次問自己:「菲律賓人值得我受苦,甚至犧牲嗎?」(Is the Filipino worth suffering, or even dying for?),他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肯定的,因為菲律賓人就是這國家首要未被好好利用的資產。三年後,他在馬尼拉機場遭槍殺身亡,激起了更多菲律賓民眾反抗的意志,而成功推翻馬可仕政權。對當時許多菲律賓人來說,自由民主的道路正是眼前一切困頓的真理解答,他們也勇敢挺身而出追求未來。
在二〇一四年的國情咨文的演講中,其子艾奎諾總統引用他父親這段話:「菲律賓人絕對值得為其犧牲,菲律賓人絕對值得為其活著。」(The Filipino is worth definitely dying for, the Filipino is worth living for.)而且「菲律賓人絕對值得為其奮鬥。」(The Filipino is worth fighting for.)這時在他面前是滿場的菲律賓國會議員,每個人都鼓掌,而且許多人落淚。
僅僅兩年後,菲律賓民眾卻選出了崇敬馬可仕成就的杜特蒂為總統,而杜特蒂對馬可仕歷史地位曖昧不明、甚至公開稱讚的態度,也提供了反駁「人民力量」革命正當性的修正史觀發展的土穰。究竟菲律賓選民從馬可仕到艾奎諾、杜特蒂的偏好轉換是如何發展的?為何杜特蒂能抓住眾多菲律賓選民的心?
要解答這個問題,首先我們必須意識到,二〇一〇年艾奎諾之所以能勝選,是因為選民揚棄艾若育,渴望新的氣象,而且柯拉蓉的去世也讓艾奎諾獲得許多同情票。儘管當時埃斯特拉達也出馬競選,但其過往敗績讓他成了一個有包袱的非建制候選人,無法與自由派挑戰。如此一來,成就了艾奎諾的勝利,而民眾對民主政治的不滿,其實也累積多年。
但到了二〇一六年大選前時,政治局面已經完全不同。
首先,艾奎諾過去六年的平穩表現僅僅是不失分,讓許多選民認定這就是自由派改革的極限,而無法對其繼任者、舊面孔政治人物羅哈斯有澎湃的熱情。此外,沒任何特殊的事件可用來催發民主化記憶的動員能量。總體而言,選民在二〇一〇年重新燃起的激情與信心已殆盡,於是將對改變的期望投射到其他候選人。而曾經參與打倒馬可仕的自由派,在選民賦予六年的施展期後,現已被認定為建制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