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央歐洲巡迴展」邁向第二站來到了愛沙尼亞首都塔林(Tallinn),愛沙尼亞建築博物館外特製台灣字樣的展覽訊息戶外布條,向民眾推廣。(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提供)
田中央工作群這一回在愛沙尼亞的首都塔林辦展,來了一位波羅的海區另一國家的建築界朋友─「立陶宛建築師公會」(Architects Association of Lithuania)的副會長兼創意總監露塔.萊特南蒂(Rüta Leitanate)。她特別飛一趟愛沙尼亞看展、與田中央主持建築師黃聲遠等人交流,希望未來能有機會將田中央巡迴展引進她的家鄉。
不過,相較於愛沙尼亞一直擁有專業建築博物館的幸運,萊特南蒂告訴田中央團隊,幾年前,立陶宛原有的建築博物館被國家關閉了,「因為政府覺得它太貴。」更悲劇的是,建築藏品改送至一座應用美術館收藏,後來竟銷毀了一半……。
她解釋,應用美術館決定藏品的價值時,如果一張建築圖是手繪的,他們會認為是藝術品。如果一張建築圖是電腦輸出或是影印的,他們就會認為沒有價值,不如扔掉。「但是,這些都是建築珍貴的歷史啊。」
擔任「田中央歐洲巡迴展」國際聯絡人的土耳其畢爾肯大學(Bilkent University)建築學系助理教授裘振宇,聽她提到這件事時摀著心臟說,他的心都碎了。萊特南蒂則說,他們當然一樣的震驚、傷心。無論如何,不可逆之事已經過去,她認為,其他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現在,「立陶宛建築師公會」最重要的業務之一是主辦競圖(而且並非獨占,其他單位也可以做這件事),同時很樂於讓國際建築師參加,這與「愛沙尼亞建築師公會」的理念相同。雖然萊特南蒂自己也是建築師,但她深深覺得,國際競圖可以提高立陶宛的建築水準、在全球的層面上獲得更多點子。「如果大家只會在國內的小圈圈中做設計、挑選設計,何來創新?」
這走向開放的道路,立陶宛建築公會仍在開疆闢土。現在他們一年大約協助舉辦12至20個競圖,但是那只大約占公共建築案的10%。萊特南蒂說明,他們國家的公共建設例如大學、圖書館,主管機關會依照合法的準備程序徵求設計,然後通常選擇最低價者,不一定舉行公開競圖。結果,「我們已經有很多例子,有些新建築或是再生的老建築完工之後,沒有一個人高興。」
她形容,這有點像立陶宛一個古老的笑話:有個人在市場遇見一個販子,販子告訴他,「我這袋子裡有非常稀奇的寶物,你只要給我很便宜的100元就可以帶回家。」那人興高采烈付了錢打開一看,就是一隻貓。
直到現在,「立陶宛建築公會」仍持續與政府溝通,說服他們國際競圖是提升建築品質的一種方式,希望讓未來的公共建築競圖比例比現在更高。此外,他們除了極力向國家爭取重新建立建築博物館,同時還是利用公會共兩層樓空間的其中一層,舉行國內外建築展。積極介紹、推廣立陶宛的當代建築成果是要務,值得的國際建築展他們也會特別邀請,例如田中央展就是目標對象之一。
萊特南蒂在田中央展覽裡見到與她的國家非常不一樣的台灣文化,但是她覺得也見到了很熟悉的議題與建築未來的一些可能,例如提高社區參與的建築設計手法。同時也是建築評論者、策展人的萊特南蒂認為,建築專業今日在全球皆遭受嚴厲的挑戰,社會實在不必再需要那些昂貴的屋宇象徵,建築也不能再是創作者自己的象徵。「必須要有一些人道的、敏感的建築師,為社會真正的需要負責。」
田中央工作群與黃聲遠的特展與演講讓萊特南蒂看見了,建築師如何成為改變的領導者。而且那些改變不只是外表上的,經由完善的設計,建築師也改變了社會的、經濟的城市環境。
當然,田中央所處的宜蘭,和萊特南蒂所居住的城市─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Vilnius),環境脈絡(context)大不相同,建築師工作的方式也不太可能一樣。但是,她說她真是被田中央工作群與政府、與當地居民的合作模式「迷住了」。南特萊蒂老實講,這種友善的關係不容易在立陶宛發生。「溝通永遠是個挑戰,而建築這項專業總是被財務主導,建築總像是商業的『人質』(hostage)。」
立陶宛在1990年才再度獨立(該國是第一個脫離前蘇聯的共和國),萊特南蒂說,在此之前我們所有的東西,包括建築等等全屬於國家,然後,大家一夜之間跳入高度資本化運作的社會(編按:上述狀況和愛沙尼亞、拉脫維亞這其他兩個波羅地海國家略為相似,不過這三國的歷史與建築發展仍有差異)。「但是,我們進入了民主時代,卻沒有任何民主制度的傳統。」
她回憶,從獨立到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之前,立陶宛城市的發展非常瘋狂、快速,簡直是爆炸式的。「所有的企業都想蓋集合住宅、商業大樓,還有家香腸公司也想進入房地產市場。」萊特南蒂說,他們的城市郊區發展說真的品質不是控制的很好。那兒有很多在經濟快速發展時期興建的住宅,建築師設計時並未多考慮公共空間、基本建設。
8年多前全球的經濟崩盤,立陶宛也一樣。有一群年輕人包括建築師頓時失業,只好到海外找工作,他們被稱為立國的「Lost Generation」(失落的一代)。現在,經濟逐漸好轉,大家又開始回來了。萊特南蒂的觀察是,有些年輕人回來是與態度有關。「他們在海外獲得了經驗,多少也想回饋自己的故鄉。」所以,當她知道黃聲遠曾經在美國念書、工作,然後在20幾年前直接到宜蘭開業,總覺得與她的一些建築同行有點似曾相識。
那場經濟危機還有一項「附帶價值」,萊特南蒂覺得不只是立陶宛人比較沒錢了,大家也不想再隨意買一個住宅單位,而是想買一個「好」的住宅單位。社會大眾對公共建築品質的要求也終於逐漸提高了。
關於建築的未來,萊特南蒂常在思考:大家是想繼續製造一批只為特殊業主服務的僕人?還是想多製造一批能改變社會的建築師?「其實(後者)這件事可以很有技巧的達成,一位建築師可以非常有智慧的實踐這件事。」
她這回在愛沙尼亞所見到的田中央特展,可以說就是一種提議,提議了這是建築師能走的路之一。有意思的是,走遍世界看展、策展、參加研討會的她,尚未到過台灣,但是她其實已經有點「懷疑」:「我想田中央是個例外,台灣的建築界應該也有這一點認知。」
無論如何,萊特南蒂肯定的說,田中央與黃聲遠是個好例外,「示範了建築工作可以多麼不同,建築師可以如何與政府與居民合作。」
更有意思的是,田中央團隊與萊特南蒂可以說是「互訪」。她不只做建築這一行,也是「媒體人」,不過仍與建築本業高度相關。她是去參加立陶宛一家民營電台的節目提案競賽,獲得主持廣播節目的機會,專門討論建築。這真的相當獨特,如何在沒有模型、圖片的狀態下介紹建築?
萊特南蒂一開始也有點擔心,畢竟建築是小眾的議題,況且,題目夠嗎?但是,後來她一點不煩惱,其實建築就在大家身邊,總是有話可說,重點是人的故事。她也常常趁出國時訪問國際建築師,就像這次到愛沙尼亞看展,也帶回了黃聲遠的專訪。她的聽眾多半不是建築人是一般人,而且很可能其中就有決策者或是業主。她最費心思的是,如何以大眾比較懂的語言來與大家溝通建築這件事。
「立陶宛建築師公會」的副會長露塔.萊特南蒂說,田中央示範了建築工作可以多麼不同。其實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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