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前駐吉里巴斯大使何登煌20日接受自由亞洲電台專訪表示,2011年,他受邀前往吉里巴斯外島BEKIN,受到最崇高的禮遇。(何登煌提供)
網上盛傳中國駐吉里巴斯大使唐松根在當地接受走過「人體地毯」歡迎儀式的照片,引發各界批評。不過,自由亞洲電台專訪馬英九主政時期台灣派駐吉里巴斯大使何登煌時,他表示自己在吉里巴斯也曾經歷過這個儀式,是當地人對客人的最高禮遇。
去年9月20日,吉里巴斯和中華民國斷交,結束16年邦誼,並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復交。中國駐吉里巴斯大使唐松根今年5月履新。網上流傳一張照片,顯示他在基國馬拉凱環礁(Marakei),踩在一排趴在地上的當地人身上,當地人扶著他走過所謂「人體地毯」。這張照片招致網友批評。其實,唐松根並不是第一個在吉里巴斯受到這種特殊儀式歡迎的外國客人。自由亞洲電台採訪到2009年5月至2012年1月,馬英九主政時期,擔任中華民國駐吉里巴斯大使的何登煌,他表示,自己派駐吉里巴斯約1年後,2011年6月受邀訪問吉國規模約第四大的外島BEKIN,也接受過這種被當地人稱為最高的禮遇。
何登煌說:「我本人也被安排過這非常特別的禮遇。一個部長跟我講,吉里巴斯這種禮遇只有對特殊的人,我是第二個,第一個是英國女皇,她那時去訪問。」
何登煌提到,吉里巴斯曾是英聯邦成員國,英國女皇當時等於是他們國家元首。
何登煌:「我看報導說中國大陸新大使也有這種待遇,(被人批評)這不人道。我當初也不肯,他們說你一定要,不然當地人會非常失望。這是相當於元首禮遇,是表示他們對某人的非常歡迎和推崇的方式。」
何登煌提到,那時趴臥在地的都是大人、男性,如果是小孩他不會踩。「一排下來每一個臥倒,你要踩在他肩膀和背部,大約有上百個人,從下飛機一直走到會場,都是大人、男性,都躺著,當時我說不能這樣走,太沒有人性。他說不能,你不這樣,他們會很難過。兩邊都有人幫忙扶著慢慢走過去,很長,一、兩百公尺。」
當地人如何看待這個儀式?何登煌說:「他們會感到非常受到重視、榮耀。一個大使、元首能夠踩在他們背上,是對他們最崇敬的人物的特殊禮遇,聯合國秘書長去訪問也沒有這種禮遇。」
何登煌提到,當時在吉里巴斯有歐洲、紐西蘭、澳洲等國大使,古巴還設有醫療團在當地,他們的大使都沒有受到這種禮遇。「我相信中國可能有給他們特別的什麼東西,不然他們不會這麼做。」
為何吉里巴斯人用這個儀式來歡迎他?何登煌說,吉里巴斯人口13萬左右,有30多個島,他可說「有求必到」,只要當地人邀他到任何一個島,不論坐船、坐飛機,他都會盡量陪他們去。很多地方沒有房子,也跟他們一起露天而睡,就這樣培養感情,從來沒有花什麼大錢,就用一些小錢捐助學校買課桌椅,從頭到晚日夜陪他們。
何登煌說:「他們知道沒有一個大使像我這麼親民,陪他們跳舞、陪他們喝酒、陪他們一起工作、教他們養雞、養豬、煮中國菜,打成一片。再窮的地方我都會去。他們還有一個學校用我的名字(命名)。我估計中國去一定把它改掉。我說,不要,要用台灣、中華民國作為學校的名字,他們說不、一定要用你的。」
受到「人肉地毯」禮遇,何登煌說,外交部始終不知道這件事,台灣前後任大使都沒有受到這個禮遇。「沒有跟外交部彙報。我不要宣揚自己,這個事情外交部不知道 。」何登煌話鋒一轉提到,他當時就知道中國要拿台灣六個南太平洋島國。第一個會是索羅門,第二個會是吉里巴斯,因為索羅門擁有豐富的礦藏林業。而吉里巴斯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能監控美國飛彈試射、人造衛星發射。
2018年2月台灣原住民族委員會主委、阿美族人夷將·拔路兒(Icyang·Parod)以總統特使身分率團訪問瑙魯和吉里巴斯,隨行有民進黨籍立委、阿美族人Kolas Yotaka,和國民黨籍立委、賽德克族孔文吉。三位都是原住民族,出訪被台灣原住民族視為「兄弟姐妹」的南太平洋友邦。自由亞洲電台20日採訪三人都表示,不曾聽過有「人肉地毯」這種儀式。
回憶出訪吉里巴斯,夷將拔路兒說:「還是有他們高階官員接待,我還因為是總統特使,代表總統晉見他們當時馬茂總統,我們有進他們總統府去看,但是他們也沒有用這樣的方式來接待。最多就是用歌舞,南島民族國家跟我們是同一個語系,都是用南島語族的歌舞迎接。」
對於中國大使接受「人肉地毯」的歡迎式,夷將還說:「實際為什麼要這樣接待,我不便表示意見,即使他們主動這樣接待,中國官員你作為泱泱大國大使,你應該在第一時間就要婉拒。」
孔文吉也說:「怎麼可能這樣歡迎?我們一切都是官方的接待,兩年前我們特使團沒有這樣。我還第一次聽到什麼人肉地毯,我們絕對沒有,也不准許這樣做,非人道、不可理喻。」
當時以立法院南島國會議員聯誼會會長隨團出訪吉里巴斯的Kolas Yotaka表示,她不瞭解當地有這樣的儀式,不過,如果當地真有這樣的儀式,要尊重當地的文化。再者,這是兩國之間的活動,外界也無從置喙。此外,外交官要尊重、瞭解當地文化,即便要共同進行對方的儀式,也要得宜,這是基本的對太平洋島國的尊重。
台灣看法兩極Kolas Yotaka提到,2018年出訪,外交部帶了一個表演團體要去聯誼,但是突然在台灣出訪團落地前一、兩天,吉里巴斯發生重大船難,非常多人喪生。Kolas Yotaka說:「特使團即便帶表演團浩浩蕩蕩,準備了多少舞碼,要跟大家友善連結,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只能說停就停,這是政治判斷,反而要去哀悼,用不一樣方式建立外交關係。」
Kolas Yotaka說,即便對方仍客氣表示 「可移至室內」舉行,但台灣特使團還是感受到這是不宜進行的活動,所以決定取消,一切從簡。
Kolas Yotaka以此強調,兩國外交關係其實是可以討論的。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儀式?以及在當地的意義?一般在什麼情況下舉行?適不適合用在歡迎一個外國大使參與?而且是在沒有脫掉鞋子的情況下進行? 先遣部隊有沒有先瞭解?這些外交工作都需要先溝通、先做足功課。
Kolas Yotaka說,她作為南島民族一分子,現在的確很多評論,西方人覺得有些南島儀式很殘忍。但如果是島上的族人自己提出的儀式,還是要尊重當地人。作為外交官要注意的是有沒有用善意,以當地人真正尊敬而且可接受的方式,完成這儀式。
台灣外交部發言人歐江安20日在例行記者會回應中國大使踩踏吉里巴斯「人肉地毯」的新聞時表示:「相關照片和影片大家都看到了,我想我們的震驚程度跟大家都是一樣的。這個不是我們認識的吉里巴斯,我們也不認識吉里巴斯有這樣的歡迎作法。在台灣我們也不會這樣對待我們的友邦跟人民。至於中國如何對待他們的新友邦和人民,全世界自有公評。」
中國大陸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20日引述馬拉凱島議員、吉里巴斯農業部長等政要表示,上述場景是馬拉凱島最隆重的傳統歡迎儀式,用最謙遜的姿態歡迎貴賓到訪,是該島祖先留下的待客之道。以這種儀式歡迎唐大使,是島上老人協會、市政廳和教會共同作出的決定。中方一貫堅持大小國家一律平等,在同太平洋島國交往中充分尊重當地文化和習俗,講求「客隨主便」。趙立堅炮轟網路上的留言是蓄意挑撥中國和吉里巴斯的關係,「是從台灣拿了錢,居心叵測」,任何惡意抹黑中國對台灣的政策,或破壞與台灣的關係的圖謀都不會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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