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是觀察員身份,這個月23號,蒙古總統Elbegdorj充份利用參加烏茲別克「上海合作組織」兩天會議的機會,與習近平、普亭舉行了一場三邊高峰會,然後,又匆忙趕回烏蘭巴托,繼續在國會與地方議會大選中,扮演他努立保持的全民總統形象,因為,按照蒙古憲法,總統就職後,就必需退出政黨活動,保持中立。
六月29號投票,因為投票、監票、計票都充份利用電子化技術-譬如指紋辨識身份,掃描選票內容,直接傳輸而省過唱票人工作業-晚間十點投票完畢,午夜前結果已經粗略揭曉:在野的人民黨大獲全勝,一舉囊括國會 76 席中的65席,席次率高達八成,可以單獨組閣。因為蒙古從1990年脫離正在崩解的蘇聯之後,展開民主化,1992年制定了一部偏議會內閣制的半總統制憲法,人民先選出國會,次一年再選總統,單一國會中掌握過半,就可以單獨組閣。
當前的執政黨-民主黨-表現欠佳,被選民教訓到只剩個位數的9席。現任總統 Elbegdorj 也出身自民主黨,七年前當選總統的訴求之一是反貪腐,上任後也真的把手下敗將-屬於「蒙古人民革命黨」的前總統 Enkhbayar依貪污罪送入監獄,後者不斷高喊政治迫害,終於爭取到保外就醫,之後,籌組了新政黨,而且「你丟我撿」,因為蒙古人民革命黨放棄了老黨名,改為「蒙古人民黨」,他的新黨順勢取用了「蒙古人民革命黨」,這個名字對懷念舊時代的年長選民來說,號召力不可小覷,2012年破有斬獲,初試啼聲,獲得10席。但這回,Enkhbayar推派包括自己太太在內的多位候選人加入選戰,來勢洶洶,結果卻只有一位現任議員連任,差一點全軍覆沒!淪為花瓶小黨。
剩下10個政黨、3個政黨聯盟中,以及爆炸數量的69位獨立候選人,被兩大黨夾殺,只有一位獨立候選人勉強選上,是一位歌手。只不過,大黨夾殺小黨與無黨籍候選人的戰場不在選戰之中:僅僅兩個月前,憲法法庭修改了選舉法,判定 2012年通過76席中的28席採「比例代表制」違憲,於是全國改為「單一席次選區簡單多數決」制。按政治學理,這對小黨明顯不利,果然,這回好似政治實驗的大選,再度證明了政治鐵律;選前這一大群候人對選民「選人不選黨」的期望,也一齊破滅。
為了揮別過去將近七十年的共產黨威權統治,1992年制定的多黨民主化新憲法中,充滿立法、行政、司法相互制衡的機制,但實務運行後,卻成了政客們相互鬥爭、爭取私利的工具,造成近25年政府貪污腐敗日益嚴重。蒙古從威權跨向民主,過程平和順利,國會與總統職位在政黨間輪替次數,早超過教課書「民主鞏固」的標準,但是蒙古的經濟卻沒有隨之穩步成長。尤其,政治新貴利用特權形成令人乍舌的財富集中現狀,青年與知識份子普遍不滿,這回76席中有40席新人,投票率也比2012年的 65%提高10個百分點,可見一般。
眼看 156萬平方公里國土之下,幾乎化學週期表上所有的元素,一應俱全,而且藏量豐富,卻因為無效率的政府而無法轉化為財富,只能拼命向外國求援,總統 Elbegdorj想盡辦法一再拜訪習總書記的原因,不外乎此。多年前,一名政治人物發出嘆息說,我們簡直是睡在寶藏上的一群乞丐,這回,乞丐們能透過選舉而找出挖掘寶藏的方法嗎?套句俗話,仍有待觀察。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台大政治系研究生,蒙古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