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有一天跟我說:「媽媽,你知道我國中晚自習都在幹什麼嗎?」
我:「晚自習啊,不是嗎?」
兒子說:「其實我其中有兩天固定去網咖打線上遊戲。」
我兒子是打電玩的老手了,他打電玩和我小時候交男朋友一樣,肇因於生活中學校教的東西讓他感到無聊沒有意義,而電玩讓他很有成就感,讓他可以輕易進入mind flow(心流)狀態,因此他會一直想要打電玩。
所謂的心流狀態就是你有相當的能力,做著相當有挑戰的事情,你腦部的工作區大量的被使用,沒有多餘的空間去監控時間與其他的人事物,在那個當下,沒有時間,沒有自己,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這是讓人想要追求且嚮往的心理狀態。
兒子唸高中的時候,我在新竹教書,只要我住在新竹的隔天,一定會接到老師的電話說我兒子逃學了。
我兒子說,學校教的東西對他來說太沒有意義,太無聊了,那種痛苦讓他只能躲到睡覺、躲到電玩裡。明明知道逃學會被我罵,但是「反正去上學是痛苦,被媽媽罵也是痛苦,都是痛苦,能夠得到一時的快樂也好。」
什麼時候我兒子才脫離沈溺在電玩裡?
歷經國二、高二、大二這三次考慮休學,終於我兒子在大二鼓起勇氣休學進入職場,畢竟要和別人走不一樣的路需要勇氣。進入職場前,我和他討論職業選擇,他說唯一讓他感到快樂的事情是做音樂。他要選擇音樂作為他的職業。
他的職業選擇對我來說像是在說「我以後要當總統」一樣。
我從小就到處唱歌、比賽,大學三年也全是靠跑場子養活我自己。我知道音樂這條路有多難走,除了努力以外還得靠老天爺賞飯吃,十分刻意的不讓他碰音樂。直到高二我的好友Oda Yuan帶他去買了吉他,他才進入音樂的世界。
雖然兒子選了一條我不認同的路,但我篤信我的朋友告訴我的:人總是走進一扇門,在裡面摸索觀察。假以時日,他會看到另外一扇門,打開,走進去,在裡面摸索觀察,然後又看到另外一扇門。我的兒子進了音樂的門,我相信他會打開更多的門。因此,我對他只有一個期待:養活自己,把生命的自主權交還到他自己的手上,任他翱翔。
為了有更多機會可以聽各種形態的曲子,我兒子在日本麵店當過揉麵團的,這個工作單調重複,可以很安靜,沒有人打擾。為了讓自己熟識獨立樂團,他在華山阿帕當了很久的櫃檯。一直到他做出我父親告別式的回顧音樂,我才驚覺這傢伙沒學過鋼琴,是怎麼做出這麼氣勢磅礡的音樂?他說他是下載免費軟體自學的。為了自學,他自己上網看英語、日語的Youtube 和部落格,把免費軟體學到淋漓盡致。看到他做出成績,我開始資助他買器材,而他的音樂也越做越好了。去年他承接台北時裝周和日本時裝周的走秀音樂之後,我認為他在我心中的「自學音樂大學」畢業了,宣布他必須在半年內搬出我的住處,獨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