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讀者會說,上海就是人多嘛,台北怎麼比──事實上,上海書展雖規模巨大,七天展期的入場總人數是30多萬,還遠不及台北國際書展的50萬。而真要比進場人數,香港書展這幾年都是90萬逼近100萬人次的誇張數字(弔詭的是,香港出版社數量和規模皆是兩岸三地最小)。上述三個書展年年都想在刷新各種數據有番漂亮說詞,以招徠更多作家、出版商和讀者共襄盛舉。可與此同時,我們或許可以想想:台北國際書展是一定要有的嗎?它的形式有可能改變嗎?
從版權交易功能來看,當網路工具的便利讓各種書籍資訊迅速流通和散布,版權交易在書展的重要性早不若以往,至多只是有個機會讓各路洽談人馬親自碰面打聲招呼。何況圖書版權的介紹和買賣,版權代理間亦頗為競爭,各家出版社常在競標人氣作者、重點大書或國外暢銷書,凡此種種廝殺都逐漸變成出版的日常,無時無刻在進行,出版社的業績不能等,哪能等到書展才下手呢?
就銷售的功能來說,台北國際書展的銷售力這些年來被分散到地方性小型書展,以及網路書店各種主題書展活動,各家行銷使出渾身解數賣書,如今也無法寄望靠賣一檔國際書展就能稍微放鬆,總得四處找尋銷售機會或開發新的販賣管道和通路。
有可能讓台北國際書展變成某種無所不在、無時無刻都在進行的狀態嗎?如果打破單一時空集中性的展覽概念,在各地長期而持續地舉辦小型書籍和閱讀相關推廣活動,讓各種主題書展與編輯、作者有更緊密的連結,使得讀者可以輕易接收到這些訊息,把更多台北以外的讀者也揪團出來。在這個時代已經無法依靠單一性的活動、展覽或宣傳方法,行銷給所謂的「大眾」──他們都分化依附在各種「分眾」,無法畢其功於一役。
而無時無刻都在進行的書展,換句話說就是書店,並且最好是有一條容納各種尺寸和性格的書店街。可能會有讀者想到,咦,我們現在不也是有條台北中山地下書街嗎?實際走過的人大概都不會喜歡那地方:宛如盲腸道的地下街,無一處令人感受到為讀者設想的書店空間誠意和用心,就算是新書擺在那裡,也好像等待被消化的庫存書那般黯淡無光。
參訪過日本東京神保町書店街的讀者,想必對比鄰而立的新舊書店群印象深刻,附近有人來人往的食堂和咖啡店,那是真正讓書籍和閱讀無所不在,變成日常一部分的佳例。這樣的一條街可以折射日本社會對書籍和閱讀的愛好和習以為常;反觀中山地下書街的寂寥冷清,似乎也成了台灣社會文化底蘊有待努力的縮影。
註:關於國際學舍書展,參見傅月庵文章:http://blog.roodo.com/fishhead/archives/25851744.html
秘密讀者
《秘密讀者》是以文學書評為主要內容的月刊。從2013年9月起,每月20日出刊,每期包含至少十篇評論文章的電子刊物:http://secret-reader.com/
黃崇凱
雲林人,台大歷史所畢業。曾任雜誌與出版編輯。與朱宥勳合編《台灣七年級小說金典》。著有小說集《靴子腿》、《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壞掉的人》。現為《秘密讀者》編輯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