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徳拉從西方,特別是共產極權社會得到一個結論:「青春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年輕的尼祿、拿破崙、一大群狂熱的孩子,他們裝作的激情和幼稚的姿態,真的會突然變成一個災難現實。」比起來,台灣318學運領袖之一說「即使未來變成被對抗的大人,也莫忘今晩」,台灣新世代真的太成熟、太有歷史感、太知道他們所做事情的重大意義了!不是他們多年後要懺悔,而是大人要自愧不如,要感謝他們喚醒了沈睡麻木的民主政治,復活了許多人心中已死的民主信念!
文學家卡繆有一篇談「藝術家使命」的演說,堪稱藝術家(包括詩人、作家、思想家)承擔時代責任的偉大宣言。把該篇講詞中的「藝術家」字樣換成「新世代」,剛好符合318學運承擔的使命:「歷史上並沒有多少像我們這樣的例子,新世代要去面對如此多、如此大的難題。可是,只要最簡單的詞彙、最輕微的行動,都能代表自由(台灣的內部自由及對外自由)的消長時,我們便該努力掌握它,並且節制使用它。危險(學運當然危險,如同作家為自由奮鬥一樣危險),使人古典。而所有的偉大,最終都根植於危險。」「不負責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做為新世代反抗,我們必須遺憾只有一小段幸福時光;但我們也了解,只有這場考驗,才有機會使我們更為真誠。新世代自由,如果只是為了確定個人安適,又有什麼價值可言?為了面對現實,必須不容許有謊言,新世代必須儘可能為自由付出代價。一旦自由成為危險的,它就不會再被姦淫了!」
台灣新世代會上升到「藝術家」高度,是台灣獨有的處境使然。台灣地位妾身未明、存亡難卜,生於民主自由時代的新世代,比舊世代感受更深,更早承受身份認同的焦慮及災難。這原本不該由他們承受的災難,也使他們早熟。再加上他們是崩世代,大人把他們的未來透支殆盡,他們若不自救,沒人會救他們。因此新世代的反抗理所當然,是大人對不起他們。沒想到,這些苦難不但沒有讓他們憤世嫉俗、唾棄責任,反而讓他們更成長、更具社會正義感、更穏健的接起責任棒子,並反過來感動、教育大人。整個太陽花學運不但贏得舉世肯定、重新點燃台灣希望,也創造了21世紀的台灣傳奇。
*作者為時事評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