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起驚人的政治刺殺案後,荷蘭出現越來越多的批評聲浪,認為伊斯蘭教和自由主義無法共存,也批評自由派菁英對「不包容的穆斯林」太過仁慈。殺死富圖恩的雖然不是穆斯林,但他掀起的反伊斯蘭風潮就此在荷蘭社會紮根。西奧.梵谷遇害後兩周,荷蘭公視KRO舉辦《最偉大的荷蘭人》(De Grootste Nederlander)票選,甫過世的富圖恩也奪下了第一名。
富圖恩和西奧梵谷的犧牲,讓荷蘭的反伊斯蘭政治浪潮,一開始就結合了同志平權、性別平權等自由派價值觀,在歐美極右派中獨樹一幟。
最善於利用這一點的,就是被稱為「荷蘭川普」的威爾德斯,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是極右派最具代表性人物之一,但相較於川普反墮胎、反性別多元、壓抑女性的保守立場,威爾德斯和他帶領的「自由黨」(PVV)卻強調自己站在同志平權和性別平等這一邊。
威爾德斯和富圖恩一樣,都曾強烈否認自己是「極右派」,更曾公開表示自己和法國、奧地利的極右派「不是同路人」。威爾德斯說:「我不恨穆斯林,我是厭惡整個伊斯蘭教。」他也說「溫和伊斯蘭」並不存在,因為《古蘭經》鼓勵「攻擊和強姦婦女,殺害基督徒、猶太人和異教徒。」
《紐約時報》倫敦分部主任威特(Griff Witte)指出,不同於反移民主義者常常強調移民搶走工作機會,威爾德斯強化伊斯蘭教「外來入侵者」的形象,但他和他的政黨所要保護的,不是低劣的納粹種族與民族主義,而是平等、自由等更高層次的意識形態。
「他找到了強而有力的論述根據,」義大利歐洲大學學院(European University Institute)研究員丹輝斯(Koen Damhuis)說,「所以能吸引到來自各個族渠、各個階層的支持者。」
類似情形在其他國家並非沒有,近年沸沸揚揚的「布卡禁令」就是一例,包括法國、德國和荷蘭在內,許多國家都禁止穆斯林女性公開穿上遮蓋全身的布卡(burqa),反對者抨擊這類禁令為宗教歧視,但不少人則以「布卡象徵對女性主體的壓迫」為由支持這類禁令。
但是,其他國家仍多半從安全觀點出發,爭論伊斯蘭是否等同恐怖主義,沒有一個國家像荷蘭在平權之路上走得比其他人都遠,自由得足以襯托出那個無人願意碰觸的難解問題:多元包容固然可貴,但也意味著最極端的言行會有存在空間,當某種意識型態壓迫、傷害到另一群人,我們還能「包容」它的存在嗎?
再加上,歐洲近年深陷難民潮和恐攻噩夢,荷蘭的三個鄰居法國、德國、比利時都相繼爆發大規模恐攻,荷蘭過去3年也接收10萬名難民,威爾德斯在今年2月競選中脫口說出:「都是『摩洛哥人渣』讓荷蘭變得不安全。」招致嚴厲批評之際,卻也凸顯出荷蘭人心中的恐懼,他們不只擔憂人身安全,更害怕自己信奉的自由開放價值被自己的選擇給摧毀。
川普當選後,許多人引用柯林頓(Bill Clinton)1992年競選時的名言「笨蛋,問題在經濟!」來解釋歐美的極右派崛起,但荷蘭經濟正處於榮景,預測今年GDP成長率高達2%,失業率也降到5年來新低。荷蘭的例子清楚說明,經濟並不是唯一的原因。
雖然,威爾德斯和PVV並沒有贏得大選,執政黨自由民主黨(VVD)仍穩坐第一大黨地位,VVD黨魁、現任總理呂特(Mark Rutte)說:「荷蘭擋下了糟糕的民粹主義。」但我們也無法忘記,呂特在這場選戰中也不得不順應民意,也曾公開說出「不適應荷蘭價值的移民請離開」的驚人之語。
正如威爾德斯敗選後所說:「精靈已經逃出瓶子。」荷蘭民眾的心聲已被聽見,多元與自由的衝突也將繼續縈繞在荷蘭、歐洲乃至全世界人們的心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