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石〉也表現了印度的哲理,是代表泰戈爾神祕小說的一篇,我們各人用自己的見解探測這神祕,是頂有意思的。我的看法,這篇和前一篇的意義有類似之處,只是又換了一種方式。
〈我主──嬰兒〉這篇寫忠僕李查嵐的心理非常成功。但嬰兒竟是可塑體,隨塑造者的手可以塑造出所期望的東西來,可見這篇的主題,在強調教育的重要。泰戈爾之所以把全部的精神寄託在國際大學的創辦上,也就是貫徹他的主張,用教育的力量來建立改造印度的基礎啊!
泰戈爾的小說是多彩的,而且都很完整有力,但他最有名的作品,卻是詩歌和戲劇,小說不佔重要地位。可是我們閱讀他的小說,可以增加閱讀他詩歌和戲劇的興趣,研究他的詩歌和戲劇也應該參考他的小說。
泰戈爾的戲劇是重要的,但我們不能多選。這裡所選兩部劇本:《奚德蘿》是一部獨幕的抒情詩劇,文字優美,詩情洋溢。他借用史詩中英雄美人的題材,寄寓他對男女愛情的見解:美貌雖能吸引異性,但那只是無常的「假相」,要認識永恆的「真我」,才有真正的愛情結合。這劇可比美印度古代大詩人加里陀莎的名劇《莎昆妲蘿》。民國十三年泰翁訪華期間,《奚德蘿》一劇曾在北平上演過,已有瞿世英的中譯本。不過譯筆牽強而晦澀,間有脫漏和誤譯,所以我不得不試加重譯。這是吃重的工作,譯得雖難稱完美,自亦應該後來居上,才不白費一番心血。
泰翁對男女愛情結合的看法,是有所承襲的,他對加里陀莎的《莎昆妲蘿》,曾寫過一篇題名〈莎昆妲蘿的真實意義〉的長文來闡釋它,我已譯附在《莎昆妲蘿》的單行本中,我們只要閱讀這篇論文,《奚德蘿》的意義,也就容易領會了。
泰戈爾體認上帝的劇本,以《暗室之王》為最有名,但我們卻選譯了篇幅較少的兩幕劇《郵局》為代表。這除了為配合本選集的篇幅關係外,另外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郵局》較《暗室之王》親切有味,寫小孩尤為泰翁的拿手,《郵局》中的小孩主角阿瑪兒,寫得可愛極了,讀來令人愛不忍釋。另一個原因是泰翁在《郵局》一劇中,自然地透露了他的森林哲學,使人神往。英國作家夏芝所稱「傳達給觀眾一種柔和而平衡的情緒」,就是指此而言。這劇本的要旨,可參看夏芝的序文,我們已一起譯出了。
至於泰翁詩歌的選集,我想留待擬譯的泰戈爾詩集七冊譯完以後。
*作者糜文開(1908年-1983年),中華民國外交官,長駐印度十年,曾翻譯多本印度文學作品,是台灣重要的印度文化研究者。本文選自作者譯《泰戈爾小說戲劇集》(新版,三民)之《漂鳥集》譯序。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