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工作者女兒:文萌樓才是真實世界

2014-08-11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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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昂貴學校翻身 下意識「自我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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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學6年級的王曉音心中壓著許多秘密、疙瘩,也做出一個她後來花費許多年才明白自己的舉動:主動向媽媽爭取進台南一所私立天主教女校。「那時候我身上壓著3層,一個是我看到我媽媽的辛苦,一個是我覺得我也很苦,但我不知道我在苦什麼?因為賺錢的是我媽、勞動的是我媽、要負擔這個家的是我媽,我無負擔,輕輕鬆鬆在學校念書,我說不出那個苦是什麼。然後一個是,我要拿我媽在酒店賺的錢,去念一個貴鬆鬆的貴族學校,還住在學校。」

愧疚感揮之不去,王曉音說,「我一直無法理解我為什麼做那個決定?但我又很享受著『我就是靠著念書趕快翻身』,想考上好大學,覺得這樣就是拯救我媽,拯救我們家脫離貧窮……」

如願上了第一志願台灣大學以後,王曉音跑到手語社學手語,去話劇社學戲劇和表達,也想上卡內基課程學溝通,「我覺得我一定是溝通能力有問題,無法跟人家相處,一直悶著無法表達自我,也無法跟我媽溝通。如果我學好了溝通技術,或許我跟我媽的關係以及跟別人的關係,就不會那麼卡。但後來知道不是。要學的不是溝通技巧,問題出在社會距離!」

王曉音在讀研究所的過程中,重新梳理自身的生命經驗,終於看懂了小六的自己,「性道德汙名和貧窮汙名壓在我跟我媽之間,我跟他人之間,製造了那個距離,我們身上都承受著那個社會汙名在看我們自己。我的國小、國中、高中,幾乎沒有一個同學知道我單親,更不用說知道我媽在做什麼。從小到大,媽媽的職業欄我都填理髮師,我可以接受這個,相信著我媽是理髮師,用這個跟別人說。」

「我現在回想小六那時,即使知道我媽必須在酒店工作賺錢,我也要進私立女校的決定,我覺得我在做的是一件漂白的工作──進入私立女校來漂白我身上的性道德汙名──即使那時無法言說,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我同時也在漂白貧窮汙名,在學校裡面,大家好像沒有階級一樣,輕輕鬆鬆、快快樂樂過一段年少,很多東西卻是被壓著,不能講,也不會講的。」

脫掉學歷保護 終於懂了母親

王曉音也慢慢走過心的距離,母女無形地「重聚」了,「第一次我覺得貼近我媽,是在華光反迫遷抗爭的時候,有次到了法務部,無預警被警察往前抬,只是往前抬1公尺,那一刻我卻突然發作。我狂哭,我狂捶包包,我覺得我怎麼可以得到這樣的對待,我從來沒有這樣被對待過!那種我再也無法控制身體的去向,被決定、被踐踏的感覺,它就那樣活生生地發生了,而且是一種體制的象徵壓在身上。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懂了,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跟我媽好近、好近、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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