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幹道的佔領,是在下午近四點時,由一輛小貨車與一輛摩托車在天橋下的突然停車而啟動的——看起來是故意為之,人群很快湧上了馬路,隨後不斷擴大佔領區。胡椒噴霧與雨傘,一度是代表警方與示威者的重要象徵。從九月二十六日的深夜,當學生們衝入公民廣場時,胡椒噴霧就啟用了,對準衝擊者發射,中招後會喪失部分行動能力,需要清洗口鼻。雨傘則可以成為抵擋的工具,它擋開胡椒噴霧的直接噴射——這也是這場運動被國際媒體稱為「雨傘革命」的由來。
廣受矚目的一幕,一批警察在添美道中段出現意欲清場。示威者撐開雨傘對峙胡椒噴霧。警方搶走了最前面的雨傘,暴露身體的前方示威者步步後退。添美道上方天橋的人們把自己的傘撐開,丟給橋下正在對峙的人們。五顏六色的雨傘在風中飄飄搖搖落下,下面的人接住,並報以歡呼。落下的傘越來越多,就像天女散花。
在九月二十八日的夜晚,催淚彈取代了胡椒噴霧。一切發生得那麼快,沒有倒數計時(不過警方有舉起「警告催淚彈」的旗幟),在五點五十八分,第一枚催淚彈就來了,甚至無法分清是投擲出來的,還是從槍中射出來的——警方用兩種方式放出催淚彈,也難以看清那枚催淚彈的形狀,在天空中掠過,飛向干諾道的人群,尚未落地就已經冒煙了。之後的兩小時,警方又在不同路段投了幾輪,才暫告一段落。
警察坐地鐵往金鐘支援
當天傍晚,全線地鐵均不停靠金鐘站。若要前往金鐘,只有經由中環或者灣仔。但警方的一些支援部隊,則是坐上秘密的地鐵專列前往金鐘站,蔚為奇觀。
中環交通如常,沒有中斷,但空氣裏有一種燃燒的味道。警察與警車隨處可見,有警察手持長槍——那是過去香港市民鮮見的攻擊性武器,可以發射催淚彈,也可以發射鋼珠彈。
從中環的人群中穿過,能感受到這座城市人們的意見分歧。七八個人聚集在地鐵口,興奮地談論著被捕的學生領袖黃之鋒,像談論著某個傳奇。「最慘就是這班警察。」幾個老人倚在圍欄上,為街口值守的警察歎氣:「(佔中者)又說要和平理性,現在又衝擊政府,又佔馬路,展現的明明是暴力。他們沒有遵守承諾。」一個裹著頭巾的少年,熱心地向看起來是遊客的外國家庭講解發生了什麼,他的英語磕磕絆絆,但外國人聽懂了關鍵字,眼神流露出同情。
晚上八點,大會堂向東的干諾道,昔日車流湍急的高速路變得空空蕩蕩。路障隨處可見,有些是警方設置的隔離。有些則為民眾所用,意在堵路,在一些稍空的路段,仍可見到有人在搬運鐵馬。越往東行,路上的人越多。近政府總部的一座高架橋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而逐漸升高的高架橋,恰好能夠錯落有致地展現出人頭攢動的景象,像是一塊被斜鏟起來的全是芝麻的披薩餅——由於空氣中大量的胡椒噴霧,這是一塊有胡椒味的披薩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