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劉黎兒曾在「棋神物語」中寫道:「有時會想,如果真的有棋神存在,我願意付出一切,哪怕只能化身棋神片刻亦可!」
書中主角如是祈求,期盼天神顯靈,能解棋中所有奧秘。那是AI尚未現身,還在棋盤上牙牙學語的年代,棋士仍在追尋神之一手的五里霧中,各自摸索、踽踽獨行。
直到2016年,由Google研發的人工智能AlphaGo成功攻陷南韓棋王李世石,一時之間,黑與白天翻地覆,圍棋從古典的過往,一舉淪為新科技的領土。
時代的巨濤沖垮了人類智慧的防線,也毫無疑問的改變了棋壇風貌。
從前,棋界如江湖,要練就上乘功夫,得橫跨五湖四海,上靈山拜師學藝。同武俠小說一般,精妙奇招藏在森林、深山、大海,在頂尖高手過招之間的體會。
然而,時代不同了,台灣新一代棋王許皓鋐說,以前打棋譜,都是擺高手的棋,「也不知道下的棋對不對,因為他比較強,就是對的。」
圍棋最艱深隱晦的莫過於局勢判斷,一盤棋行至中盤,經常是棋手各說各話,有人認為黑好,有人認為白好,各有一番大道理,棋力較低的觀眾更是看得一頭霧水。
如今,AI成棋神於人間的化身,讓一切都有了標準答案,令圍棋走出混沌。
而強如令狐沖的圍棋高手也不必再到思過崖找風太師叔討招學劍。獨孤求敗現在住在電腦主機裡,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現身,無遠弗屆。圍棋AI亦成為當今各國職業棋士提升實力的必要工具。
今年初登基台灣女子最強的職業棋士盧鈺樺說,她每日至少花一到兩小時,利用AI訓練,會用電腦復盤,檢討自己在比賽中的表現。不過,她卻鮮少與電腦AI對弈較量。
一般棋友可能想像,AI強大如神,要是經常與之下棋,必能學招、偷招,讓自己功力大增,然而事實是電腦思路高深莫測,與人類思維截然不同,在尚未融會貫通之前,與它下棋,多數時候只有挨打的份。
「跟電腦下棋有點痛苦,因為它都下得很好,讓你很難受,」許皓鋐說。盧鈺樺也笑說,她其實不常跟AI下棋,因為一下子就被解決掉了。
正如高手比劍,要是雙方實力相差過於懸殊,別提學習觀摩,一招就被對手穿腸破肚。業餘高手詹宜典認為,與其把AI當作練習對手,不如讓他化身棋士的專屬教練。
詹宜典說,人在下棋時會有很多執念,說穿了就是貪念,會執著於局部的行棋,固執認為必須有所反擊,或是要懲罰對手,電腦卻可能已經看清局勢,認為棋盤別處更為重要。
他說,現在用電腦復盤時,他最在意一下子勝率掉太大的棋,不但要看正確的下法為何,更要反思自己在比賽中的心態,為何在比賽中會執迷不悟,檢討自己行棋時的貪瞋癡。「就像是用上帝視角看事情。」
2022杭州亞運繼廣州亞運後,再度將圍棋列入比賽項目。隨著明年亞運逼近,中華隊雖然仍在選拔、培訓階段,但對於電腦AI的需求愈來愈大。
海峰棋院院長林敏浩指出,原來棋院只有一台電腦遠端連結交通大學的AI,供選手練習,大家要輪流用,是名符其實的僧多粥少,後來在交通大學的技術協助之下,才實現讓一台AI供4台電腦連線使用。
雖然此法暫時緩解困境,但一個AI連4機用,卻經常發生運算速度過慢,或是使用到一半就當機的問題。
所幸,海峰棋院因緣際會,間接與和碩聯繫上。林敏浩說,和碩非常熱心,馬上表明願意捐贈電腦,雖然RTX3080晶片一度缺貨,但和碩最後與華碩合作,捐出8台配備RTX3080晶片的高規格電腦,解決選手們的燃眉之急。
棋士們都說,之前只有4台電腦時,大家要排隊,現在有8台電腦,就很夠用,也稱讚電腦的速度非常快。
職業棋士王元均也認為,隨著電腦速度變快,AI也能搜索更多的可能性和變化,對平常的訓練有非常大的幫助。
林敏浩表示,非常感謝和碩的鼎力相助和支持,相信在民間的奧援之下,選手為明年亞運將有更充分的準備,更能夠發揮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