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應該算是有產階級的遊民,因為他們至少還有一個遮陽和遮風雨之處
為了安全(其實這是多慮了,夏威夷相對上非常安全,)我出門的時候習慣不帶錢包。我想我應該給她施以援手,於是決定折回到辦公室,從錢袋裡抽出些放在口袋,再度回到小海堤上。
這一次她已經從小海堤邊的淺灘出來,坐在小海堤上。我走了過去,打聲招呼。這是我第一次和一位遊民,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
「你餓嗎?」 我問她,「你想吃東西吧?」我儘量採用平和的語氣說,問了好幾次,她只是愣愣的看著我,沒有回答一個字。
我把錢掏出來遞給她,她不肯接受,我不知道她不肯接受的原因,即使在如此無助之下,她還要保持她的矜持嗎?由於我的堅持,錢終於塞在她手裡了。我問她一些問題,她依然沒有回答我,只用那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我,像一個受傷的野獸,怕再度受到傷害。
我想到我女兒家的那一隻叫做侃揚(Ken Jon)的狗。侃揚是阿拉斯哈斯基狗,是一種專門拖雪橇的狗,拉動著雪橇,在近北極的冰原上急馳。所以在阿拉斯加,他們需要力氣大和強壯的的狗來工作。可是一旦這種狗瘦弱了,他們就會被流放或者處死。因為,他們已經失去經濟價值了。一個冬天,我們全家去俄勒岡滑雪場,發現了侃揚。那個時候侃揚已經被列入「應該被淘汰」的狗的名單。女兒心中不忍,決定收養了她,侃揚可能長期受到虐待,無論我們怎麼樣表示善意,甚至餵養她,她總是懷著一個恐懼的眼神看著我,大概生怕我們對她施暴。
今天,和我距離僅有三尺的這一位遊民女子,幾乎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無論我怎麼問她,或者減緩我的聲調,儘量作成和藹可親狀,她只是閉著嘴愣愣的凝視著我。她一定有她的故事,是被家暴了嗎?如何流落在街頭呢?其實她的故事不重要,夏威夷有八千位遊民,他們的故事的主調幾乎是千篇一律的,失業,生病,意外,破碎的家庭。
我的大女兒住在紐約曼哈頓的中城,一次我們飛到紐約,和女兒全家過一全家團聚的感恩節。感恩節的下午,我們準備了豐富的火雞晚餐,可是女兒一直沒有回來,我們在餐桌上枯等著,頹唐又無奈。在復活節的餐桌上,女主人不準時出現,是一個很煞風景的事。 最終女兒回來了,抖落了身上的風雪,大家都急著想問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女兒說,她在路上碰到一個遊民。女兒說,「我跑一趟麥當勞,以免我給他的錢他拿去買酒喝。」
她說,「那一位遊民失業了,失業金發放有一定期限,太太因為癌症過世,因為癌症,積欠了大筆的醫藥費。由於還不起貸款,家中的房子被銀行沒收」。又一個典型的美國遊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