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人有原罪」讓西方找尋沒有「好人」的管制之道
事實上二千多年前的李耳(老子),就提出了「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仁義──人類自己制定的規則──這種東西是真理無力後才出現的,人一旦以為自己有智慧,就會出現造假詐騙)。所以李耳要大家「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統治者如果放棄自以為是的「智慧」、「聖道」,人民獲得的利益將百倍成長;人類棄絕自己搞出來的那些裝模作樣的規則,才能用真心互相對待……這邊的孝慈是指親屬之間自然而然的情感、而非儒家的教條)。
而另一邊的歐洲,則壟罩在單一神、人有原罪的基督教之下,即使發展出君權神授的理論,但這個君仍是神認定的「罪人」──總之不會是「好人」。在人人皆罪人的情形下,西方的政治不得不發展出一套沒有「好人」就能運作的模式。
這時候過去在城邦型國家發展出來的眾議制度(也就是大家習慣說的民主),開始被翻出來使用。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總之後來很多歷史書、甚至不是歷史書都會這麼講:「城市是人類文明的發源之地」。但其實,城和市是完全不一樣的場域,甚至城和市發展出來的文明樣貌其實有根本上的差異。
簡單的說,城是為防禦而存在的建築工事,但市卻是人類為了交換有無而存在的場域,城和市的共同特色,是它們都是人員聚集的地方,人多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出現糾紛,並且有無法分割、必須大家一起完成的事務,等這些事務(我們就說它叫公共事務好了)多到一定的程度,就必須有專人去處理。
從「市」裡發展出來的眾議制度
但因城和市兩者的功能不同,對於公共事務的處理方式、以及該由誰來主掌公共事務,也有根本上的差異。前面已經說過,城基本上是一種戰爭功能的建築(寨其實可以算是一種「窮人版」的城、鎮則是強化版的城),維持城公共事務運作的組織,長成軍隊的樣貌,講求絕對的階級服從,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現在的行政單位「鎮」,原來就是軍事管制單位)。
市則完全是另一回事的,交易這種行為,起碼要有「兩造」,今天為了解決公共事務訂出規則,如果不爽遵守的人走了,交易就無法達成。也因此今日和城最類似的場域軍營,裡面的管理組織是完全階級化的,但看看菜市場這種地方,管理單位幾乎都是以攤商組成委員會的方式存在。
市裡面的公共事務必須人人滿意,必須讓更多人參與意見,於是就會採用前面說的那種市場管理委員會的形式,古希臘的民主制,或是羅馬的元老院這類型的眾議政治組織,應該就是從這一類委員會發展出來的。
於是乎在東方,聖君(因為相信政治權力也是上天給「好人」的獎賞,君王必定會是聖的)帶領的政府被賦予了帶領大家肉身成聖(向上提升)的任務──事實上至今仍然有很多人這樣相信,才會整天抱怨民主制度讓人沉淪、讓社會庸俗化。但西方從「市」發展出來的眾議制度,重點卻是盡量讓大家都滿意,和帶領大家走向「正道」那種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