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崗斜坡的一塊巨石上,站著一個六歲大的小孩,露出一臉驚鄂的神色,他被山下的暴力情景嚇呆了,大約三十來人的一群年青男女,正被手持警棍和盾牌的警察驅進一間塌了頂的破屋裡,警棍此起彼落劈頭而下,有人血流披面,有的痛苦哀號,這事發生於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中旬的某個上午,繼而引發了之後在十二月三日澳門歷史上的「一二三事件」,筆者就是那個男童,而那塊巨石今天仍屹立在氹仔聖善小學門外的斜坡上,為澳門五十年來社會巨變遺留了見證,史冊上的一個印記。
社會形勢全面左轉
「一二三事件」發生後,以前每逢在「雙十節」沿途可見的青天白日旗通通消失了,有些炮竹廠和公司的老闆連夜出逃,很多房子被人用木板查封,屋外漆上「打倒英美帝國主義」或「打倒白皮猪走狗陳寶珠」等字句的牆壁比比皆是,很多人都明白澳門已變了天,而且來得急速、嚴峻,有些家庭趕不及變賣房產而人去樓空,澳門的社會彌漫著一片緊張氣氛,形勢就像一個失衡的天秤,倒向放滿紅色法碼的一側,留下的人大部份噤若寒蟬,而一些積極的活躍份子則敲鑼打鼓,高唱偉大的祖國勝利了,自此澳門的社會形勢再也無法恢復平衡,這包括大眾媒體、政治勢力和經濟重心都倒向左邊。
政治權貴油然而生
當年澳葡政府在總督嘉樂庇的帶領下,代表葡國政府簽下了「認罪書」,承諾保證以後不再讓國民黨任何勢力在澳門生存,對事件做成的人命傷亡作出道歉和賠償,而代表中方接受投降的則由一眾華人商賈組成,包括了馬萬祺、何賢和崔德祺等人。從此澳葡政府的管治只限於無實權的行政層面,華人社會所有的一切活動,包括政治、經濟和文化任其由中方控制,而何、馬、崔等人三大家族則成為政治權貴,在澳門的政經界無人能與之匹敵,時間長達半個世紀並延續至今,這種下了日後澳門特區政商難分的惡果,而回歸後特首人選的安排,正是對三大家族繼續為共產黨賣力的犒賞,所以今天才有何厚鏵(何賢之子)和崔世安(崔德祺姪子)出任澳門特首之舉。
犧牲民主換取權力
在過去近五十年,包括三十五年澳葡政府和十五年特區政府治下的日子,澳門民主和人權的發展有兩個不同的進度,前者是寸進,後者是倒退。一九七六年澳門立法會雖然開始有了直選議席,地方議會(市政廰)則於一九八九年才開始,在民主政制上總算是零的突破,但兩個議會中夾雜了不少委任和間選議席,澳葡政府在回歸前放棄了政制改革,沒把殖民時代的委任制和壟斷性的間選制度廢除,使澳門的政制發展遇上了紅燈而停頓下來。
然而回歸後的澳門,倒退的民主和人權狀況更令人觸目驚心。除了立法會還強留委任和間選議席之外,在二零零八年十月立法會更急速通過了《澳門基本法廿三條》的惡法,特區政府隨時憑此法將任何人控以叛亂罪。另外一個所謂的《內部保安綱要法》更是用來對付異見人士的殺手鐧,是行政權的一把上方寶劍,用來踐踏人權既方便又湊效,自回歸前夕伊始,很多人被澳門入境官員不斷使用此法拒絕入境,次數多不勝數,當中包括有議員、律師、記者、社工、學者和大學生等,他們的背景雖各有不同,但拒絕入境的共同原因全是為異見人士。
「一二三事件」是葡人向中共交還治澳實權的前奏,而回歸之日就是「澳人」接盤分肥的開始,澳人治澳的結果很明顯是那些治澳的「澳人」已從葡人手中接收了權力,他們在回歸前做不到的事,如今可以為所欲為,因為特區已由他們當家作主了!
*作者為自由寫作人,澳門理工學院前社會工作課程主任,澳門基本法諮詢委員會委員,澳門社會工作人員協進會前會長,澳門青少年犯罪研究學會創會會員及前秘書長,新澳門學社前副理事長,澳門青年委員會前官委委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