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一對一、一個人全心對待一個人的情感中,要讓對方覺得:「對,你就是茫茫人海中我要遇見的那個人!」實在好難啊…
無論生當治世、亂世,凡人都想與人相依。但,與誰相依?
沒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又一對分手了。因為對「誠實」的定義不同;因為對「負責」的想法有別;因為認為兩人世界中該保有的「自由」領地,大小不一;這頭只要求純粹「專一」,那頭卻覺被全面「掌控」。
即使在一對一、一個人全心對待一個人的情感中,要讓對方覺得:「對,你就是茫茫人海中我要遇見的那個人!」並不容易,於是教人不能不佩服起莊子筆下典範人物的神人級魅力來──當《莊》學義界下的「德」充滿於內,便有上司、朋友、情人不自覺地喜歡、親近,不絕符應於外。
那麼在情海中載浮載沉、難以自主的癡男怨女,莫非就是缺了那麼塊神人之「德」,才教對方不理不睬或仍捨得離開?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心身誰從不痛?生活哪能無傷?
於是想走到一個人身邊,只待在他或她的身旁,心中那原本忿忿難平的,不知為何便覺好像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因為他像一汪大洋,一汪總是平和安定無風無浪,又能包容浮藻魚蝦各種生物、潮漲潮落各種狀況的大洋。海何其大,卻不張狂、不驕矜,或投照暖暖冬陽,或瀲灩皎潔月光,不捨晝夜地靜定那所有面對大洋的傷。
終於,因混亂而疲累、因累極而更加茫然的心,必需面對的不再是幽黯、紛亂與疲累。或許是聽見陽光般的話語,或只需把自己濕透的心安靜地攤開晾在暖陽下,只覺一晌片刻,淚就乾了。心中那因悲傷煩惱而殘破的孔洞,不知何時已然癒合。平和如鏡的大洋,讓人得以照見所有傷痛煩亂的病根。病根未必是之前怨懟、怪罪的遭逢──遇人不淑、遇事無理,而是自身──是本可以作主選擇本末輕重的自身,是選擇了看重外物、重視雲煙過往,而始終怠慢一己心情體況的自身!
坐對平靜的大洋,或置身永恆生命的光譜,不再覺得之前錯過的、失去的,是非要不可的東西,自高空俯看,那在汪洋中如魚鱗斑點的一波一浪,這在無限綿長旅程中的一宿一站,昨日看似巨大之傷原來微不足道,不值得傷心,也無需計較。
沒有船,想停靠在狹窄難行、連轉個身都困難或隨時可能抓狂、咆哮的海灣。所以必要條件不是高大的身型、寬闊的肩膀,偕行幸福的重要條件絕非世俗目光中的高富帥、白富美,而是大洋一樣遼闊的胸襟器度。環肥燕瘦、潘安宋玉江山代有,唯有大洋般靜定的靈魂,無可取代。
想像你跟這樣任你天空地闊的人相處:給你安定、給你自由,可以徜徉、都能包容,值得信任、且予你既深且厚的愛。無需約定,因為不會背叛。不會計較誰對誰好、誰愛誰多,因為不把情愛當成合適秤斤論兩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