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魔術師B先生,他忽然拿起魔術道具:
「我想變一段松田桑最愛的魔術」,說完其他人也開始鼓動。B先生拿起一團廢紙,大喊一串幼稚的咒語「阿布拉卡達比拉」!一眨眼、竟變成一顆棒球,「松田桑一直練這個魔術,要在小兒子生日的時候表演!」
現場沒人介意,寧靜的喪禮被搞得像魔術秀,大聲拍手叫好。而靜靜在一旁的幸治,心中好像有一根神經被挑動了一下,他依然面無表情,眼神卻透著困惑與迷茫:爸爸...真的一直記得我喜歡棒球嗎?
C先生似乎跟父親認識很久了,他拿出一疊泛黃的紙:
「松田生前交給我一封信,他叫我在喪禮上唸出來!」接著放大了音量。「『我對我的朋友,只有感謝;對我的孩子,我還是想好好感謝他們。最後......特別想對太太說,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妳』」接著翻頁,「喔!他說要留一樣東西給我跟他兒子,就是他的幾顆臼齒,那全是金子做的...」說完從口袋中拿出老虎鉗、要開棺拔牙...
眾人嚇出一身冷汗、在慌張制止C先生的同時,幸治與哥哥卻有種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像是相信數十年的真理,一夕之前被糾正這是錯的、被推翻了。
媽媽,他真的記得媽媽嗎?如果記得,為何還要讓她辛苦一輩子?凌晨送報、趕回家做早餐、下午做家庭代工、半夜還打扮得很漂亮去上「夜班」...,如果,在此刻對父親產生好感,是不是背叛了媽媽?
接下來,從這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口中,慢慢揭開松田先生13年來的人生片段,原來父親喜歡蒐集成人簡報;原來他愛唱的歌是鄧麗君的〈償還〉;聽說他很有主見、朋友都找他談心...,這些細細碎碎的線索,慢慢拼湊出松田兄弟的「父親」模樣。
幸治與哥哥,從喪禮到現在沒說過任何一句話,但卻忍不住的交叉、握緊著手指,向在止住顫抖般。
說不恨爸爸是騙人的,把母子三人害這麼慘。父親一直是兄弟倆多年來的「仇恨目標」,但現在真的意識到他過世了,心裡卻怪怪的,好像有一塊被挖空,突然變得空虛,過去那麼努力的「恨」一個人,是不是一切都白費了?
原來,即使是「恨」,也是源自對家人難以割捨的情感。當父親走了,這個「恨」的情感連結也不在了...
看著眼前許多受過父親幫助的人,不停的在描述一個「陌生人」的善行、而那個陌生人卻是他們的父親。讓人無法克制得產生「原來他這幾年來也不好過」、「原來他這麼善良」的想法。
對幸治與哥哥來說,衝擊太大、一時間都無法消化。這些弔唁詞像拼圖般,漸漸拼出了父親生前,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拼出了一個松田兄弟「完全不認識」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