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嚴格是怎麼把田榮搞定的,也許田榮喝多了,也許他找了藉口先溜走了。
半個小時。真的,一分鐘也沒有多。從我把位址定位發給他,到他抵達,路程需要半小時,他就是在半小時後到的。他有多急啊。我輕輕嘆息。
我打開門,他猛地撲上來,手臂一把圈過來─我雙手在胸前一叉,靈活地解開了他的熊抱。他驚訝地看著我,隨後又釋然:「我就知道妳還在生我氣,對嗎?」
我做了個手勢,邀請他進來。
我住的是一個開放式的公寓,客廳到臥室一望無餘,客廳裡一張大書桌,擺著三臺電腦,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妳怎麼這麼多臺電腦啊─」說完目光迅速落在我的床上。然後,他曖昧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笑了。
我的床是少女心的粉色,床上擺著一隻一人那麼高的大熊,黃絨絨的大熊,熊脖子上結著一條絲帶,絲帶上掛著一顆紅心。
「妳還留著這個呢?親愛的。」他愛憐地說,又伸手想捉住我。我轉了個身,在他面前坐下來,他從背後想抱住我,被我輕巧巧地閃開了。
他嗔怪地說:「妳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我抿了抿嘴,繃起臉來:「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呢!」
他有點尷尬地賠笑:「哎呀⋯⋯過去的事妳還記恨?」
我莞爾一笑,抬手撫過頭髮,雙目閃爍,晶瑩地看著他:「我就是想知道,當時你們是怎麼策劃的。」
他舔了舔嘴脣:「花乙,我跟妳說真的,那件事,真的不能怪我,妳用腳指頭想也能想到,是田榮逼我幹的。」
「為什麼呢?」我平靜地問。
他搔了搔頭皮,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其實就是為了好玩吧。」他越回想,越覺得好笑,吃吃地笑得收不住。
「妳真的也太逗了,花乙,」他說,「我寫了封情書給妳,說一直喜歡妳,妳竟然就信了。說起來真的挺好玩的,情書是田榮寫的─別別別,別瞪我,我哪下得了手,打死我我也寫不出來。田榮說妳一直暗戀我,我說,什麼暗戀啊,是明戀好不好,全年級都知道妳是我的跟屁蟲,我叫你幹嘛妳就幹嘛。田榮說不見得,她不信。」
「我被她一激,就跟她打賭了。餿主意是她出的,她說如果我能讓妳脫光了主動獻身,就算我贏。」
我靜靜地看著他笑:「然後你們就寫了情書給我?」
「是啊,不寫情書,不送禮物,也太突兀了啊,妳那麼胖,我是說─妳當時那麼胖─」他貪婪地打量著我,「要是不把前戲做足,妳怎麼可能相信我也喜歡妳,又怎麼可能在我面前把衣服脫光呢?」他說著說著,又吃吃笑了起來,「對不起─花乙,對不起,我知道當時妳很生氣,不過當時,真的好滑稽─好滑稽─哈哈哈哈哈⋯⋯」
那天,晚自習前,他遞給我一本書。書裡是一封我做夢都沒想到的情書。然後他要我在晚自習後留下來等他。人都走了,教室的燈也關了。我獨自坐在黑暗中,屏著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