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弗斯停頓了一下,接著以謹慎的語氣指出,相關發現在她的領域與論文發表會上引發爭議。「聽見人們一再一再重複,男性的﹝性欲﹞強過女性,就好像那是事實一樣,實在令人沮喪。或許我們過去一直以錯誤的方式測量欲望。」崔弗斯指出,其他得出初步發現的論文,也有幾篇結論和她一樣。崔弗斯認為如果研究人員測量被促發或反應型的欲望,而不是自發性欲望,理應會有更多人得出相同的研究結果。
崔弗斯舉手投足內斂優雅,散發著一股貴族氣質,看不出是會拋出震撼彈的人。她和寇普一樣,在顛覆性研究時,抱持著研究哲學的審慎態度。在性學的領域,以及幾乎是美國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人們都依舊認為男人要的性比女人多,睪酮與雄激素是性衝動的主要趨力。崔弗斯指出:「人們喜歡緊抓著自己假設的事實不放,但不代表那就是真的。」對她來講,一切以科學為依歸。
崔弗斯的實驗室所進行的第三項實驗,研究結果再度令人訝異:想到「和男性友人上床」會令異性戀女性性奮的程度,低於「長期伴侶」或「全然的陌生人」。飯店酒吧的現場人聲鼎沸起來,人們開始擠到我和崔弗斯身旁。崔弗斯解釋,想到和陌生人上床,女性受試者的性奮程度和直男一樣。女性在性幻想時,和男性一樣享受性伴侶帶來的新鮮感。此外,其他被視為比較是「男人會幻想的東西」,女性同樣可能感到性奮,打破一般的分類定義。
崔弗斯告訴我,她的研究生涯亮點是某次發表時,現場一名女性站起來告訴她:「我喜歡你的研究,你讓我們看到,饗宴上可以有更多選擇,以前沒人想過的東西。」崔弗斯小心翼翼地強調,女性不一定真的想讓性幻想成真,也不一定想得到能挑起性欲的事物,不過她的研究如果能夠去除汙名,讓人們理解女性也有五花八門的豐富性幻想、擁有強烈欲望,她深感榮幸。崔弗斯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允許女性享受這個內在的遊戲場」,協助其他女性了解自己的真實經驗沒有對錯,例如自認是異性戀,但享受與其他女性上床。崔弗斯笑著說:「跑來找我的女性問:『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怪,沒有不正常?』我回答:『沒有,你只是女人而已。』」
崔弗斯指出,女性與一夫一妻制,以及廣義的一對一關係本身,其實並非她研究的領域。不過她認為,如同性癖好在過去數十年得以去汙名化,在性愛過程中喜歡扯頭髮、打屁股、啃咬、使用手銬等等,今日甚至稱得上主流的做愛方法;或許有一天,人們也會開始接受「各方都同意的非一對一關係」,出現更大的社會改變,影響婚姻與伴侶制度。崔弗斯沉思:「為什麼我們認為,相較於多重關係人士,應該讓兩人的組合壟斷市場,享有一切的法律保障與福利?我認為在接下來二十年,將有更多人站出來,要求放寬合法婚姻的定義。」崔弗斯知道,許多人努力保有一對一關係,她同樣也希望這樣的人士獲得支持,讓所有人都明白,做到長期的性專一並不容易,也不一定「符合天性」。崔弗斯表示:「所謂人類有辦法建立長期的伴侶關係,從第一天到第七千天,雙方都能以相同的程度,對彼此性欲完全不減,那說不通,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心理模式。因為我們知道,人類會隨時間逐漸習慣。」崔弗斯搖了搖頭,「我猜,能夠打造出真正的一對一關係,一輩子都熱情不減,那是少數人才能辦到的事。」崔弗斯陷入思緒,人們的確可以想辦法,利用A片、幻想與其他方法「助性」,崔弗斯是專家,她了解哪些事能挑起女性的欲望,也曉得女性真正的欲望強度。不過從她的觀點來看,性專一「需要很努力」!崔弗斯做過多年研究,證明女性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女性在許多方面和男性沒有太大差別,但即便有理論與數據的佐證,光是承認女性和男性一樣,遵守一夫一妻制時會有所掙扎,就已經算是相當激進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