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16日,荷蘭半導體設備商艾司摩爾(ASML)宣佈公開收購台灣半導體設備商漢微科,這一樁台股績優生風光嫁入豪門的交易,和聯發科引進陸資入股,獲得截然不同的待遇,經濟部長李世光形容,「漢微科研發中心還留在台灣,並不算企業出走」。經濟部次長沈榮津強調這件併購,讓「我國半導體設備產業,納入國際供應鏈中」。行政院長林全表示,只要沒有商業醜聞、違反道德以及對產業發展有負面影響,這類的併購「無須負面看待」。
根據漢微科所公告訊息,ASML將以每股新台幣1410元收購漢微科全部流通在外股份,交易總金額達1000億元,對於一家成立18年(前12年都在虧損),實收資本額7.1億元的公司來說,用「嫁入豪門」形容,絕非溢美之詞,如果沒有漢民科技大股東黃民奇等人大力支持,參與漢微科4次增資,就沒有聯合報7月2日社論〈七億到千億:漢微科給亞洲矽谷的啟示〉的奇蹟。
然而,這件獲得台灣官方祝福的跨國併購案,背後卻有一項鮮為人知的事實─台灣國庫稅收,將在這筆交易中失血。
受惠大戶條款 個人股東免證所稅
首先,漢微科從民國100年興櫃掛牌以來,市值從7億增值到1000億元,這一筆潛在獲利數百億元的交易,漢微科的大股東,除了漢民投資、善存投資、漢信投資等法人股東,需要繳納稅率6%的證券交易所得稅之外,其他個人股東包括黃民奇(持有約3500張股票,市值49億元)在內,完全不用繳納證券交易所得稅。
「去年所得稅法修正,取消交易金額10億以上,須課徵15%證券交易所得稅(俗稱大戶條款)的規定」,一位不具名的會計師表示,大戶條款的取消,讓漢微科個人大股東,成為大戶條款取消後,第一個受惠者。
另一個巧妙之處,在於併購過程「先現金收購,原始股東再拿現金認購ASML股票」的交易模式,會計師解釋,漢微科在發放去年度現金股利後,帳上還有高達42億元未分配盈餘,「如果ASML採換股方式,與漢微科合併,根據中華民國稅法,荷商換股合併取得漢微科未分配盈餘,將視同股利分配,課徵17%的營業所得稅,但如果採現金收購,42億元未分配盈餘,併入ASML台灣子公司,就不算股利分配。」
這一筆交易不僅讓國庫當下失血,漢微科股東改持有ASML股票,國庫將來能夠收到的股利所得,也將大幅縮水。
漢微科自然人大股東 稅率從45%降至20%
根據漢微科所公告訊息,漢微科過去3個年度,所發放現金股利金額,均在11億元以上,103年度更高達15.62億元,漢微科自然人大股東,包括黃民奇、招允佳、陳仲瑋、潘中石、王義向等人,年度股利所得均超過1000萬元,適用中華民國所得稅法,綜所稅邊際稅率最高45%稅率(俗稱富人稅),未來併入ASML,改持有ASML股票後,境外股利所得僅適用「最低稅負制」,稅率降為20%,還可享670萬元免稅額。
若成立海外投資公司 根本課不到稅
「個人海外所得最低稅負制,至少還有20%的稅,但如果上述大股東,另成立海外投資公司,間接持有ASML股票,海外投資公司所得,若不匯回台灣,國稅局根本課不到稅!」
前金管會委員,福邦證券董事長黃顯華表示,他個人相信漢微科經營團隊,之所以選擇併入荷商ASML,絕對是基於公司合併後,整體綜效的提升,個人股東節稅絕非漢微科大股東主要考量,但不可諱言,台灣在這件跨國併購案,稅基是留失的。
台灣績優上市公司 恐「一家一家走」
「以目前台股成交量5、6百億元現況,像漢微科這樣的績優公司,在一千多家上市櫃公司中,就像龍困淺灘一樣,」黃顯華說,國內證券業並不反對一定金額以上股票交易所得,課徵證所稅,但以目前股利所得最高45%的租稅環境,他擔心台灣的績優上市公司,「會一家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