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痛!白色恐怖二代30年無形大牢:在學校日記寫爸爸被抓走,大人害怕要她「撕掉」

2019-07-05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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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海如的童年,對於爸爸發生什麼事就是這樣一團迷霧──家裡開工廠,很多親戚都在家庭工廠上班,姨丈、姨媽每周末傍晚會在工廠說故事,假日家族偶爾也會去踏青,看似一片和樂,但「你處在一種有個事情很嚴重,可是他好像不能講、被壓到很深的狀態」,一個家人缺席的痛苦,所有人都壓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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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能好好繼續長大而已,沒有其他能力跟作為」一株黃金葛說出她的無能為力

儘管家裡偶有黨外雜誌出現、蔡海如從上面看到了政府與主流媒體避而不談的迫害,但她已經習慣不去談了,就連藝專畢業到法國讀書也沒跟人談過,沒有任何同學知道她家裡的事,加上爸爸在她19歲時回來了,一切似乎更不能講:「好像我們家很好命,我爸永遠都在國外。」

「我是早就習慣不能說……我跟我爸從小有寫信,我會覺得我跟他可以談任何事情,可是我很自然避掉他之前那些案情什麼的事情。」蔡海如說。只是就算避而不談,事情仍是會找上門來,蔡海如在專業領域受到第一次重大的衝擊就在1997年,那時候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政治受難者二代、只因為她是當代藝術家而找她參加二二八美術展,那時蔡海如崩潰了,哭了1個月。

20190704-當代藝術家蔡海如。(取自MOCA Studio YouTube影片)
藝術家蔡海如。(取自MOCA Studio YouTube影片)

「我躲得千辛萬苦,我還要去面對這個!」蔡海如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不得不面對的狀況:「我到底還要說什麼呢?我沒有能力說什麼,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感覺,大家都過好好、妳爸爸還在旁邊,我到底要說什麼?那感覺很奇怪……」

後來蔡海如第一件作品就叫「無題」,她在一個又高又大的黑色桌面擺上小瓶子,裡頭插2、3根黃金葛,桌上有個垂吊的凸鏡會隨風慢慢轉,鏡面裡寫了「悲情昇華」一語,蔡海如解釋:「作品意思就是,不管我桌面上桌面下發生什麼事情,我面對的、我能力只能夠我們好好繼續長大而已,沒有其他能力跟作為……」

身為孩子似乎只能好好繼續長大而已,家裡發生什麼事都無能為力,當媽媽以後,蔡海如的心情就更複雜了──一方面她覺得還是不能談,她不想因為自己想知道什麼去刺痛父母的傷口,要去挖什麼說什麼都怕大人傷心,但一方面她也會想:「如果我還是對這些不了解,我如何教育我的下一代?」

於是2008年開始,蔡海如去了解家族歷史,2013年她又到關渡美術館創作,展覽的5月17日正好是台灣第一艘船到「火燒島」(綠島),「我爸爸就在那船上……」

專關重刑犯的台東綠島監獄,經過空間美化,竟成了絕美旅遊景點!(圖/Anav Rin@flickr)
藝術家蔡海如父親曾到綠島監獄服刑。(資料照,Anav Rin@flickr)

更進一步,蔡海如又引著同為白色恐怖受難者二代來辦展:「我是覺得好多好多人聲音沒辦法出現,就算想講也沒有人要聽,我過去也是這樣,沒有人要聽是因為找不到方法講,還有些人要講就找心理醫生講……」辦展前她進行過幾次座談,一群沉默的二代終於有機會傾訴:「一講出來,你會發現大家都一樣耶!你不會隨便輕易說這些事,你會覺得你講別人不懂、只會覺得好可憐,但在這場合有『安全感』,大家身份一樣,你會聽到大家的差異性跟共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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