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教育是那些男女老師無法開口的課程。性教育課放在「生理衛生」第八章,老師說自己回家看。可是那是我們青春期必須有的知識,會影響我們一輩子。學校不教,我們自尋出路。那時誰能弄到一本《花花公子》或《閣樓》雜誌或「小本」黃色小說,拿到班上傳閱,立即就變成班上的英雄。有時候上課某同學低著頭偷看色情書刊,被老師點名站起來,只見該員滿臉漲紅有如豬肝,就是站不起來,老師不解,滿臉問號,同學們私下笑個半死。
讀大學時有某同學弄到一部放影機以及八釐米的色情電影,就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去某同學家搬空的公寓放映。不料一傳十,十傳百,竟來了六、七十人,大多不認識,眾人擠在房間中盯著牆上看,揮汗如雨,呼吸渾濁但很安靜,大概是人人都在性幻想吧。
台北橋下晚上一片漆黑,很多年輕男子都在排隊,幹什麼呢?據去過的猛漢說:有一妓女脫了內褲張開雙腿讓人窺伺私處,一人一次點著一根火柴棒照亮該邊,燒完為止,輪到下一位,收的錢也不多,但須特別小心,別燒到人家的毛。排隊的美德是在台北橋下訓練出來的。
當兵時由於駐地都在偏鄉,阿兵哥喜歡看色情片,電影院老闆就在正規放映當中插演黃色片子,觀眾趨之若騖。惹得警察來站崗。他通常坐在最後排,演完出去抽煙透氣,等國歌(那時看電影要先唱國歌)唱完再進場值勤,老闆就趁國歌期間插放黃片。國歌唱完警察走進戲院只見人人紛紛出場,形成奇怪的情景。
偏鄉有俗艷的脫衣舞表演,阿兵哥都擠在第一排,把舞台腳凳向上調整,有的軍爺還帶了便當邊看邊吃。政府為了增強愛國心,規定牛肉場、脫衣舞都必須先唱國歌。於是我看到虛無主義的表演,啼笑皆非。開場前一個縱慾過度,形銷骨立的吉他手出場請大家起立,以單音指法彈起國歌:三民主義,吾黨所宗……很詭異滑稽,充滿無政府主義的氣氛。脫衣舞孃就躲在布幕兩旁掰開內褲給第一排的哥們看,故意坐在後座的警察看不到,看不到就是沒有,老闆、觀眾、警察皆大歡喜。
台灣的色情場所都各有所宗。酒家是日本留下來的殖民遺跡,小姐年紀較大,但乖順規矩。酒吧是美軍留下的產物,小姐狂放粗野,滿口洋涇濱英語。舞廳是隨國府來台上海人的創造,舞姐身著旗袍,頗有三〇年代上海的懷舊風情。至於酒廊(制服店與便服店)是經濟起飛時台灣高級的自創品牌,阿公店則是低層社會的自創品牌,只是沒有申請國際專利,後來被中國山寨了去。
我們這一代的性教育老師就是小電影、小本、美日色情雜誌、歌舞團、脫衣舞孃、牛肉場。反正學校不教嘛,讓出空間給靠色情營生的人來代課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