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世紀末,土爾扈特人由新疆移居至蒙古欽察汗國所屬、裡海北岸的伏爾加河大草原;直到十八世紀,一方面迫於俄國凱薩琳女王的欺壓,一方面清廷剛平定「準噶爾之亂」,強人已除,族人興起「逐鹿」故土的雄心。1771年1月5日,由喇嘛占卜選定的東歸「吉時」已到。無奈上蒼作弄,那年冬天伏爾加河竟沒有凍結,西岸族人無法渡河相會,東岸的族人卻已殺官造反,不得不走,在兵源減半的情況下,這群扶老攜幼、帶著金銀細軟、趕著數十萬牲口的隊伍,八個月後終於抵達伊犁,十六萬餘人僅存六萬多人,其中就包括了作者的先祖王津家族,這就是歷史所說的「最悲慘的遷徙」。原本的爭雄野心成了「歸順」,乾隆皇帝還喜孜孜立碑,題為「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
2019年秋天,滿載著父親生前的期盼回到家鄉,蒙古西部的科布多省布爾干縣,參加土爾扈特族人的祭山儀式。當攀上山巔之上的稜線,點香祭拜後,俯視父親思念的家族遊牧山谷,高崇的大山之間,寬廣遼闊粗獷原始的大草原,我終於明白父親的思念了!
初秋的阿爾泰山脈奼紫嫣紅瑰魅多嬌,九月初依舊處於旅遊旺季,因飛往西部的機位難訂而滯留烏蘭巴托二天。抵達科布多機場後,友人就嚷著行程已遲了,直奔第一個目的地吧!去位於曼汗縣的三藍之洞看一萬年前新石器時代的岩畫,那有一幅最著名也最特殊的、用紅琥珀色畫在岩石上的一隻飛奔跳躍的動物畫,這在蒙古是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看那頭部像似奔跑的羊,但卻有條尾端上揚的長尾巴,讓人無從比對是何種動物,有說是遠古進化前的黑尾野山羊,總之,留下了一個史前疑問。
離開岩畫洞窟已傍晚時刻,為搶時間趕到縣裡投宿而抄近路,車走在兩山之間峽谷底部的河床路上,天黑霧濃飄著細雨,在亂石之間顛簸起伏像似匍步前進的速度,顛得空腹直冒胃酸。接近午夜到達曼汗縣裡,摸黑找到睡眼惺忪的縣長,開了一間有5張床的房子給我們過夜,桌上放了二條乾硬的禾雲孛兀(長條烤餅),我們胡亂就著水吃了幾口,到屋外草地上方便後,進屋倒在床上和衣就睡了。早上起來因昨夜下雪山區已是一片銀色景象,原本要繞著山邊草原土路去布爾干縣,但我要求重走昨夜的河床路,在阿爾泰山著名的崖壁峽谷之間,欣賞千變萬化獨特型態的岩壁,我對昨夜的艱辛釋懷了。
蒙古年度民俗活動那達慕大會,全國都在夏季舉行,唯獨土爾扈特人在秋季舉辦,因為打草過冬的準備完成了。而今年又逢四年一次的江格爾史詩文化祭,綜合了傳統賽馬、射箭、摔角的競技,還有藝文活動及大型歌舞劇的演出,各式各樣的精彩活動於一周內舉辦,當然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傳統的就是祭山儀式,也是此行最重要目的,完成父親的期待,也是我繼起傳承之路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