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能夠當選美國總統,不少觀察家(像是美國富豪巴菲特、法國經濟學家皮凱提)都指出,關鍵因素在於貧富不均。在世界經濟遲遲未恢復到正常成長之際,全球央行的寬鬆貨幣政策不但無法有效刺激經濟,反而令貧富不均更加惡化。對於年輕世代和失落的中低階層,財富薪資未見上升,反而在倒退嚕。更讓他們憤怒的是,富人們卻大發利市,菁英階層仍然意氣風發地高談闊論。貧富不均造就了川普崛起的背景。直覺反應告訴我們,川普應該回應選民的期待,致力消除貧富不均,但檢視川普選後政策的「髮夾彎」,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
日前川普公布了他的百日新政,內容充滿了保護主義、反全球化以及放鬆管制的思維。看似「讓美國再次偉大」的主張,其實「川普經濟學」並不會縮減貧富不均,反而讓貧富不均成為他的「背後靈」或者直接附身。從金融市場的反應,似乎提前預告這個結局的產生。川普當選之後,美股持續上升,媒體報導的是投資大亨爽賺「川普財」。然而,中下階層卻只獲得了製造業回流、創造就業、提升薪資的美夢。短期來說,就算這個夢或可實現,但長期也將成為噩夢。
保護主義、反全球化,將使自由經濟、專業分工生產的潮流走回重商主義。重商主義將國家間的貿易視為零和遊戲,也就是一個國家透過貿易而得利,必定造成另一國家的損失,並鼓勵運用保護國內產業的措施,像是提高關稅以及實施配額等手段。假使企業因此被迫將生產移回國內,比較利益的專業分工無法發揮,成本自然提升,總產量也會下降。國內勞工可能短期受惠於回流時的就業機會,但在企業無法發揮最大盈利能力的情況下,長期必然難以繼續創造更多的工作,甚至因經營不善而裁員或倒閉,造成更多失業和薪資倒退嚕的現象。
以貧富不均的情形來說,川普主張之中最為人忽略卻危害最深的,莫過於對於商業運作放鬆管制的思維。在百日新政的內容裡,他提到要解除能源生產禁令,以及管制政策「二換一」的原則,也就是當聯邦政府下達一項新的管制命令時,同時要撤銷兩項舊的管制令。要知道,近年來政府所訂立的管制措施,大多都是站在保護弱勢或消費者的立場,一旦解除管制,擁有較多資源的富人和大企業必定更加受惠。
舉例來說,川普在當選前後,不只一次地宣稱要廢除陶德-法蘭克法案。這項法案是歐巴馬在2008年金融海嘯後所力推的,用以進行華爾街改革和消費者保護的施政依據。2008年之後,金融海嘯不但沒有摧毀富人們的資本、縮小貧富差距,反而造就富者越富、貧者更貧的現象。群眾上演佔領華爾街的運動,抗議經濟資源被百分之一的富人所把持。假使川普真的廢除陶德-法蘭克法案,甚至全面放鬆各產業的管制,在若干年後,所累積的能量難道不會更勝金融海嘯嗎?
貧富不均是將川普推向總統寶座的主要力量,廣大選民藉由票選川普來宣洩心中的不滿。然而,弔詭的是,川普選後的「髮夾彎」政策表面上看似有利經濟,但卻隱藏著擴大貧富不均的種子。令人感到憂心的是,如果川普正式就任後,「髮夾彎」政策不能再「彎」時,未來貧富差距將會更加惡化,階級間的對立也會更加尖銳!
*作者為經濟小說作者,曾出版《肯恩斯城邦:穿越時空的經濟學之旅》,2000年開始投身於金融界,曾任職美林私人銀行,擔任首席副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