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時「擠牙膏」式恐嚇訊問:告訴陳文成只有兩條路,一個是被捕判刑,一個是自首
究竟陳文成是受到怎樣的「精神凌遲」,才會在寫錯母親名字的筆錄上簽名?最可怕的或許就是陳文成進了警總,才知自己身邊一切都被掌握。
長期在海外從事民主運動的陳文成基金會董事張富美說,自己跟身邊幾個人其實當年跟陳文成不熟,但看到國史館出版的筆錄以後,有幾個人真的讓她嚇一跳──裡面不只問到林義雄、許信良等美麗島要角,竟連在美國參加「台灣文學研究會」、低調不已的王淑英都問了,「情治單位怎麼會問這麼細?王淑英之後都是在做婦女運動的人,我就覺得,很奇怪……」
情治單位對陳文成的一切瞭若指掌,陳儀深說,一開始偵訊的警備總部保安處第三組組長、官拜上校之鄒小韓是直問陳文成「你對《美麗島雜誌》看法如何」,陳回說「有訂閱支持」,鄒又逼問:「只有這樣嗎?」步步進逼下,陳文成才又供出自己有找人翻譯《美麗島》英文版、有寄美金支票予雜誌社成員施明德等。
「我像個溫度計一樣一直測你,試到一個溫度你就會講出來了……假如你跟美麗島無關,今天就不會請你來了。」在鄒小韓追問下,陳儀深說陳文成為了自保也會開始說,自己如果知道《美麗島》是叛亂組織就絕不會支持他們,但其中也會展開一些論辯,說自己認知的《美麗島》是主張「民主兩黨」不是「叛亂」、強調「我是關心台灣,但我不是要台獨」等。
「偵訊他的鄒小韓少校一開始就是裝的,要陳文成自己來交代、講清楚,過程中才會亮出警總已經掌握的證據,逼得陳文成不得不像擠牙膏一樣,被擠到哪就講一點……」台大歷史系教授周婉窈如此看待整個偵訊過程對話,問了3小時鄒小韓就不斷威脅陳文成「將來你一定會後悔」、「你要接受這機會老實說出來」,好像是在告訴陳文成只有兩條路,一個是被捕判刑、一個是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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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更大的,或許是這對話過程鄒小韓讓陳文成知道:你是被無所不在的監控網監控。周婉窈提到,對話裡鄒小韓提出陳文成在台灣具體「宣揚台獨」的事證,宣揚台獨一事在現在看來或許沒什麼嚴重,但在1980年代可是很嚴重的,而這些「事證」竟包括陳文成跟兩位小學同學見面吃飯「宣揚台獨思想理念、討論台獨問題」的對話,還有跟牙醫蕭裕源、美國室友鄧維祥及其兄鄧維禎一起吃飯的對話──這些全都是私密對話,洩露出去的,很可能是聚會中的人;或警總透過訊問或錄音等管道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