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本質就是競價購買東西的場合,說穿了,就是買和賣。三十年前,內地還沒有藝術市場的時候,蘇富比和佳士得已經進入香港多年,並且創造了很好的紳士範兒拍賣會氛圍。早期參與藝術品拍賣的藏家應該還能回憶起,那時候的拍賣,規模小,東西也僅有一兩百件,參與的人少,買賣交易的感覺不多,更像是一種藏家的聚會,由於圈子小,彼此都認識,時隔半年聚在一起,看看東西,品品好壞,入手一些東西,出手一些東西。如果你喜歡一件,我就會讓一讓,如果我喜歡,你也不會太跟我搶。彼此之間,總有一些文化上的認同帶來的溫情感。
近二十年,隨著藝術市場的增溫和火爆,新藏家不斷湧入,並且基本「佔領」了香港藝術市場。隨著香港老一代藏家的陸續離世,收藏界出現了斷層現象,在香港拍賣會買東西的人,多半是內地藏家,有一大部分是這十年間進入的新藏家。他們中當然不乏藝術愛好者和收藏者,但更多的是畫販子和倒爺,藏家的成分被大量稀釋。
藏家和畫商的區別在於,藏家的購入和賣出行為,其目的皆在於藏,即便賣出,也是為了更新和升級自己的收藏體系;而畫商的購入和賣出行為,僅僅是為了漁利。因此前者的買賣週期長,後者的週期很短。
因為藏家的減少,現在的拍賣出現一種商品化的傾向。作品的藝術水準、文化底蘊、學術地位等等從事藝術收藏必須要有的知識儲備,似乎成了一塊隨時拉來用一用的遮羞布,買家真正關心的,似乎只有價格和上漲空間。即便是今季春拍最有名的雞缸杯,知道2.8億成交價格的人要遠遠多於瞭解鬥彩工藝的人,如果再進階一步來句「釉下青花釉上彩」,那就更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了。同樣一件張大千的作品,假若估價100萬,大家都會說真好,是精品;要是估價20萬,可能就會有人鐵口直斷是贗品了。拍賣會上打算入手一件東西時,買家也更多地在擔心,這個東西能不能漲,以後能不能賣出去。而收藏最初的起因:喜歡不喜歡,卻被拋諸腦後了。
因此,在國內的一些拍賣會上,可以看到一種氣息,就是「赤裸裸地賣」。人們只是來交易,有錢就是爺,藝術的高雅和學術性大大降低。有時會聽到買家打電話說,啊,我在拍賣會,昨天賣了幾車皮煤,今天來看看畫。這些買家衣著隨性,大褲衩,夾腳拖,金鏈子都時常可以看到。看過此景的人們,大概難以想像二十年前蘇富比的拍賣會上,老外是穿著燕尾服來買東西的。
內地買家除了在數量上成為香港拍賣會的中流砥柱,在價格上也不斷造成場裡的尖峰時刻。九十年代的蘇富比,200萬成交就是很高的天價,而如今被大陸買家買到不上億都不好意思叫天價。連倫敦、紐約的藏家都不再來香港拍賣,因為來了也買不到。內地新藏家的實力讓世界震驚。就連曾經香港蘇富比大鼻子藍眼睛用英語報價的拍賣師,如今也要換成中國人用普通話進行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