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記憶值得被紀錄,鄧小樺後來於香港文學館,擔任總策展人,文學館並在2015年,以《我街道,我知道,我書寫》為計畫,召集文人書寫土地。
殖民政府邊緣化、中國政府打壓「香港文學始終是私人的」
有趣的是,計畫開始之初,其實沒人要寫大街道,「等了好久才有人寫彌敦道,香港大家會繞開大街道,都是跟自己記憶相關的東西,可以說不是很有野心,不是說我要寫香港最重要的街道、這篇文章會很多人看、會傳世。」
「香港文學始終是比較私人的,用私人角度去講,不是國家大事,除非是寫了很多年的少數作家,才比較有為地方做傳的意識,香港作家還是個人性比較重一點。」鄧小樺談到,像劉偉成就是一個為地方做傳的例子,他很有經驗,從年輕時就不斷寫街道,自己有比較強烈的寫作譜系。
鄧小樺認為,文學在香港始終是私人的,這個原因在於殖民地身份,「而且是外國殖民地,所以香港比較體面的語文其實是英文,很多菁英會說:『Sorry,我中文不好。』這是個光榮,表示英文比中文好,中國知識份子則常覺得是媚外、媚俗、很商業化的社會。」
過去英國政府對待文學的態度,鄧小樺說是所謂「綏靖」,「就是讓他們邊緣化,不打壓也不批判,你還是可以讀到這種文字,但讓你覺得這是無權、無勢、無財的東西。」
鄧小樺說,在這種情況下,香港文人變得不相信公共,感覺私人的東西比較真實,而回歸後也沒改變過,反倒變成粵語受到打壓;他也指出,《我香港,我街道》的原名是《我街道,我知道,我書寫》,連用了3個我,這樣私人的呼告,也對香港文人大有激勵作用。
以城市稀釋國家!香港本土認同由下而上、在抗爭中萌發
將54位作家思緒從街上帶回,自然就呈現了54種面貌,有的引經據典,也有的寫童年回憶,門口的粥麵攤、談天的冰室都在文字裡重建,而作為2015年開展後的計畫,示威自然也成為一種記憶,水砲、布袋彈在字裡行間,依然暴力兇殘。
說著鄧小樺細數文人舊識, 董啟章、韓麗珠、李維怡、李智良、廖偉棠等人,早就有對社運的書寫經驗,而如余婉蘭、查映嵐等人,也擦邊成了社運參與者,「因為這太大了,整個社會結構現在你不反抗,你不是正常人。」
「雨傘我們也有很多街道經驗,之後又有返送中,我們對街道的經驗又有不同了,完全不同的規模。」鄧小樺談到,香港的身份認同,常是在危機裡產生,「這很奇妙,本土認同不是由上而下,而且是由反抗者帶頭的,雖然有長期的土壤,但是是由反抗來激發。」
「我是反民族主義者,我喜歡香港是因為他是個城市,不是個國家、不是個民族。」鄧小樺說,香港雖然8成人講粵語,但基本上是混雜的社會,每個人來自的地方不太一樣,「香港是個城市,不是一個國家,他是用來稀釋國家的,我們在07、08年討論時,是用城市代替國家來討論,後來有些文化人把城市論帶到中國去,讓城市的獨特性出來,來替代民族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