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周圍可二十里,有五門,門各兩重。……城之外皆巨濠,濠之上皆通衢大橋。橋之兩傍,共有石神五十四枚……城門之上有大石佛頭五,面向四方。中置其一,飾之以金。門之兩旁,鑿石為象形。城皆疊石為之,高可二丈。
國宮在金塔、金橋之北,近北門,周圍可五六里。其正室之瓦以鉛為之;餘皆土瓦,黃色。梁柱甚巨,皆雕畫佛形。屋頗壯觀,修廊複道,突兀參差,稍有規模。
凡出時,諸軍馬擁其前,旗幟鼓樂踵其後。宮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執巨燭,自成一隊,雖白日亦點燭。又有宮女皆執內中金銀器皿及文飾之具,制度迥別……又有宮女,手執摽槍、摽牌為內兵,又成一隊。又有羊車、鹿車、馬車,皆以金為飾。
一個曾經極盛於9至13世紀的偉大帝國,曾經建立起歷史學家所謂的「吳哥時代」,卻從14世紀開始遭逢一連串來自暹羅(Siam,泰國的舊稱)、越南等外部勢力的嚴峻挑戰,導致吳哥王城在1431年陷落,逐漸淹沒在荒煙蔓草中。直至1858年,法國博物學家兼探險家穆奧(Henri Mouhot, 1826-1861),受到巴黎地理學會的委託,前往柬埔寨進行考古調查之後,才首次「發現」湮沒數百年之久的吳哥遺跡。
輝煌歲月過後 鄰國紛擾、國內政治鬥爭不斷
吳哥王城的建築遺跡作為當代的一種地景,正象徵著柬埔寨過去光輝的歷史歲月。就像穆奧所讚嘆:「此地廟宇之宏偉,遠勝古希臘、羅馬遺留給我們的一切,並且,和蠻荒國家形成一個哀傷的對比」;「這樣宏偉的遺跡,結構保持相當良好,其完成必定耗費許多勞動成本;看第一眼時,無不充滿讚嘆,而不得不發出疑問,這些龐大建築的作者,是如此的文明開化與進步,這個強大種族的境遇究竟如何呢?」
15至19世紀間,柬埔寨因內部各派系王位爭奪日漸激烈,給予暹、越介入內政的機會,內外憂患使其逐步走向衰弱不振的困境,最終在19世紀前期同時淪為越南與暹羅的朝貢國,大部分的領土遭到兩大強鄰的兼併,「或者作為柬埔寨要求援助的補償,或者作為戰爭的獎賞」,這段歷史因此成為柬埔寨在進入1970年代大浩劫以前最黑暗的一段時期。穆奧當時就曾指出,柬埔寨「這個民族現在正在殞落」;而且,「現在的柬埔寨是悲慘的,未來則是險惡的。它過去是一個強大且人口眾多的國家,這些可以從馬德旺(Battambang)和吳哥的壯麗遺跡獲得證明。但是,為對抗鄰國連續不斷的戰爭,導致人口極度地減少。」
就在穆奧重新「發現」吳哥的百年以後,柬埔寨仍未從對抗鄰國的困境中掙脫出來,反而捲入更激烈的國際地緣政治賽局的鬥爭中,最終淪為英國編劇羅賓森(Bruce Robinson)筆下的「殺戮戰場」(The Killing Fields)。影響所及,「柬埔寨人甚至到今天都還是世界上最不被善待的一群人」。
然而,「柬埔寨的詛咒」不僅僅是大國政治所造成的悲劇,同時也是國內政治菁英權力鬥爭下的產物。亦即,外生因素與內生因素共構了柬埔寨的政治經濟發展過程,而此兩者如何具體的交互影響並發生作用,然後促成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將是本書所欲釐清的核心重點。
*作者蕭文軒,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博士,現為中山大學、文藻外語大學博士後研究員。顧長永,美國俄亥俄州州立大學政治學博士,現任文藻外語大學東南亞碩士學位學程教授。林文斌,現任文藻外語大學東南亞學系、碩士學位學程副教授兼主任。本文選自三人合著之《柬埔寨的政治經濟變遷(1953-2018)》(聯經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