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張徹帶倪匡去台北跟一夥國民黨將軍討論一部電影劇本,張徹想拍一齣戰爭片。有位將軍說:「你們的戰爭片拍攝打日本人的很多了,應該拍我們怎樣跟共產黨打!」倪匡聽了頗感動,心想:國民黨將軍心胸確實廣闊,令人敬佩。倪匡接過話題,說:「你們現在的思想真是開放進步,懂得汲取失敗的經驗,以後反攻大陸也許有希望啊。」誰知,那將軍面色一沉,說:「為什麼拍我們失敗的經驗?要拍我們怎樣打贏共產黨呀!」倪匡說:「如果你們打贏共產黨,我們今天的例會應在南京開,跑來台北幹什麼?」那將軍怒視倪匡,沉默了一陣,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把手槍。他瞟著倪匡,把槍狠狠擲在桌上,說:「你這是匪敵說的話!亮出你的身分!」倪匡突地站了起來,正欲理論,張徹早已嚇得臉都青了,硬拽著倪匡匆匆往外走,他倆連夜坐飛機返港。
以後,倪匡與張徹每每說到此事,兩人便哈哈哈哈笑得瘋狂。倪匡與張徹情同手足。張徹於二○○二年六月二十二日逝世。邵逸夫爵士對這位老臣子不薄,一直讓他住在宿舍裡。當時,倪匡還居住在美國,聽聞死訊,說七十九歲張徹臨走之前,頭腦還很清醒。倪匡感慨說:「其實,人老了,頭腦清醒,身體不動,有什麼用?不如老人癡呆症,身體還好,頭腦不行,像個小孩,或像老頑童,那才好。張徹這位老友,早點走,總比賴在那裡不走為好。」
香港武俠文學界頗具權威的《武俠世界》周刊,創刊於一九五九年,其時正是香港武俠小說高潮,不少武俠小說大家,如梁羽生、古龍、金庸,都是它的座上賓,堪稱名家薈萃,猛稿如雲。金庸當時在《香港商報》寫《碧血劍》和《書劍恩仇錄》,梁羽生在《新晚報》寫《冰川天女傳》等,風靡一時。不少讀者就是為了要看這篇武俠小說,才去買那份報紙的。後來,《武俠世界》的王牌是馬評家叔子,用另一筆名蹄風所寫的武俠小說,諸如《天山猿女》、《武林十三劍》等,也請仍在上海的孫了紅寫《黃毛怪人》。
倪匡喜寫武俠小說,他認為,武俠小說是一種非常好看的小說品種。他坦承自己寫這麼多科幻小說,其實全部是武俠小說,是科幻式的武俠小說。衛斯理、白素的武功都很高強。金庸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倪匡完全不懂武術。倪匡說,懂歷史的人不懂寫歷史小說;懂武術的人不懂寫武俠小說;懂科學的人不懂寫科幻小說。小說完全是虛構的,天下間根本沒有寫實小說這一回事。
一九五九年,查良鏞(金庸)出資八萬港元,沈寶新出資二萬港元,共同創辦《明報》,每日出紙一張。創刊初期,沈寶新管營運,金庸負責編務,潘粵生做他倆的助手。新創辦一份日報,要贏得讀者,相當不容易。為迎合讀者口味,不時變化新聞取向,調整副刊欄目,金庸把自己寫的武俠小說,刊於《明報》,實行「肥水不流別人田」,他抱病創作《神雕俠侶》,許多人為了看金庸武俠,開始關注《明報》。不過,《明報》第一年依然虧損,銷量仍在千份上下徘徊。二十年後,倪匡說起當時情景,感嘆說:「《明報》不倒閉,全靠金庸的武俠小說。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金庸的武俠小說漸漸打穩《明報》讀者基礎,加上沈寶新的經營手法,《明報》的廣告業務才穩步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