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採取絕食的行動?
黃:走投無路,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們想讓市民知道學生是軟硬兼施,除了升級行動之外,我們都想有些溫和點的行動,嘗試爭取回社會對於政改的關注,同時讓雨傘運動的焦點是政改而不是警察、不是法庭,也都不是黃絲帶、藍絲帶的問題。
黎:其實學民思潮對這件事商量了大概一個禮拜,但直到現在這幾日決定一定要做,因為是迫不得已。不是因為要去掩蓋之前做錯的一些決定,而是真的想將這個運動推到一個高峰,這個高峰是一個道德層面的位置。有人說群眾不多了,慢慢少了,那是不是呢,現在可能佔領區看起來是,但事實上之前雨傘運動的人繼續留在這裏。所以我覺得我們絕食是想如之前所的,自我犧牲,換取一個道德控訴。
張:那你怎麼看今天三子自首的行動?
黃:我絕對尊重他們去自首,但希望他們在自首的時候都可以幫下喉,叫政府和學生對談。
黎汶洛:我們尊重三子的決定,但是我覺得用長毛的話來說,「自首不如自強」,在這場運動我們爭取到任何成功,我們現在唯有用到最後一步,自我犧牲去換來道德的控訴,希望梁振英正視這個問題。升級,行不通,唯有嘗試其他途徑,包括今日的絕食。我們之後都會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們會這樣做,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張:這兩個月的佔領運動對你有什麼影響,以及對你們這一代青年有什麼影響?
黃:超乎我預料之內。但我希望盡我的能力去做。年輕人完全超出我的想像,香港從此會不一樣。
黎:其實沒太大的改變,反而,坦白講對政府完全失望。但是對它失望,我們都需要繼續做。從中央政府層面做不到,那麼回到本地立法層面,重啟政改五部曲,其實我們真的退了一步了。那如果政府都見不到的時候,好明顯可以見到香港的矛盾只會加劇,只會變成警民衝突,而不是講真普選。但我們不想這樣,只希望想政府能解決問題。
張:政府的強硬是不是也超過你的想像?
黃:我想過62日之後它可以對我們採取任何行動。但是民主的路是漫長的,我不知道我們的佔領在民意、人手上面可以維持多長,但我相信學生要出盡每一份力,在退場之前嘗試拿到成果回來。正正因為我們不想空手而歸,我們一份不甘心,才絕食。
張:退場之後,不管怎麼退,還有很漫長的工作,學民思潮有什麼計畫?
黎:我們現在一定是著重佔領,但佔領之後我想我們真的要進入社區。有個很現實的問題是,下一屆選舉,如果泛民主派的論述不足被人打倒的時候,有可能這一屆政改通過不了。但下一屆選舉,一旦建制派多數,立法委否決權都沒有了的時候,這才是讓人擔心的。這樣說這不是為政黨鋪路,而是在整個大氣候上要做的東西。
張:以學民思潮組織來說,這兩個月加入的學生更多嗎?
黎:之前學民思潮的朋友是多,但擔當一些前線或核心成員沒怎麼增加,也沒怎麼減少。因為我覺得香港人是好現實的,在你最風光的時候就會支持你,在你有小小事的時候,他們未必會出來守護你。
張:不管這次佔領能拿到什麼,但無論如何要香港要爭取真普選的路是很漫長的。你有什麼心理準備。面對這麼強硬和強大的對手,會覺得前方很灰暗嗎?
黎:我想我有這樣的信念,但我不知道十年後、二十年後香港的政治氣候如何。有可能政府的分化技術太勁,二十年後我們變作少數,但是我覺得堅持信念,去付出的時候始終都會有成功,但那個成功可能未必是我們現在這個目標,有可能還有一個距離,但我們都會繼續做,能做到多少算多少。尤其是這場運動相對低潮的時候,看下能做成什麼樣。
黃:我相信香港始終有奇蹟。有失望,但是不會絕望。《人民日報》說我們是走一條黑暗的道路,我覺得我們就是在黑暗的道路裏尋找光明。
*作者為台灣評論人,現任香港《號外》雜誌主編兼《彭博商業周刊/中文版》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