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我們該如何書寫家國之痛─兼談《太平輪》

2014-12-07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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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家國之痛注定要以各種方式被書寫,文字、影像……湮滅才是不正常的,比如我們對某些歷史的無比忌諱。

在那個動盪的大時代裡,太平輪事件遠非死難者最多的一次,也不是唯一的船難,但它卻注定是一個象徵。有多少人像那艘太平輪一樣,永遠無法到達彼岸,又或者永遠無法回來?太平輪的沉沒也像一種隱喻,象徵著兩岸的斷裂與隔絕。而它的一度被遺忘,似乎也像征著兩岸之間曾經的沉寂。

太平輪往返滬台的時間並不長,但相當頻繁。1948年7月,中聯公司租用此船,除當年9月和10月曾北上葫蘆島為國軍輸送補給、撤運傷兵外,其他時間都往返於上海和台灣之間,共開了35個班次,直至1949年1月27日的最後一班。在那個大時代的轉折點,它曾經承載著許多人的夢想,但最終卻以破滅告終,並製造了無數破碎的家庭。

1948年與1949年的海峽兩岸,並非只有一艘太平輪。逃難的人群在青島、上海和廣州等幾大港口登船,奔向安全自由的香港與台灣。在太平輪失事之前,故宮國寶和中央銀行的黃金已經秘密啟運,陳誠已經擔任台灣省主席,傅斯年上任台灣大學校長……即使太平輪事件如此慘烈,也並未阻止逃離者的步伐,他們的選擇,無非是換一艘船。

那時有能力逃離者多為社會精英,以官員、士紳、知識分子和商人為主。他們當然有自己的故事,注定是個人史的合適主角。在台灣文學史上,對太平輪事件的最動人書寫,應該是白先勇的《謫仙記》。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謝晉將這部小說改編為電影《最後的貴族》,它講述四個在歷史轉折時代赴美留學的女孩的故事。出身官宦世家的主角李彤,其父母死於太平輪事件,這改變了她的命運,從此放棄求學,浪跡天涯,終至不歸。值得一提的是,謝晉執意由林青霞扮演李彤而不得,退而求次選擇了潘虹。

這樣的破碎家庭,在《太平輪1949》書中還有許多,雖不似小說那般戲劇化,但也難免長歌當哭。

在兩岸均享有巨大聲譽的《巨流河》中,也有關於太平輪事件的書寫,寥寥數段,文字內斂,卻見情懷——「我最後一次去基隆接船是一九四九年農曆除夕前,去接《時與潮》社的總編輯鄧蓮溪叔叔和爸爸最好的革命同志徐箴一家六口。我們一大早坐火車去等到九點,卻不見太平輪進港,去航運社問,他們吞吞吐吐地說,昨晚兩船相撞,電訊全斷,恐怕已經沉沒。太平輪船難,前因後果,至今近六十年,仍一再被提出檢討,我兩人當時站在基隆碼頭,驚駭悲痛之情記憶猶如昨日」。

《巨流河》之美,在於它極少宏大敘事,家國之痛隱於個人史中。我們的史觀一度以宏大為美,若非帝王將相,便是鐵血戰功,因利益而冰冷,即使是1949年的時代之悲,在某些人的史觀中也不過是在地圖上畫了一條分界線,還有二百萬敗兵、難民赴台的冰冷數字。這種史觀導致讀史者亦遭荼毒,有些人從中學得爾虞我詐或八面玲瓏,有些人學得暴戾之氣、不擇手段,偏偏那維繫人類前行的溫情和善意,通通欠奉。所以,我珍惜個人史的存在,哪怕是像《太平輪1949》這般,記錄浮於表面,缺少細節,尋找僅限於尋人而非尋故事,淪為並不嚴謹的新聞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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