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這件併購『完全避開』台灣任何審查!『乾坤大挪移』一下,就搞定了!」一位半導體業人士接受《風傳媒》記者專訪時直言。提到「完全避開」和「乾坤大挪移」這兩個詞彙時,他的語調格外用力。
這位業者指出,上海韋爾在公告中明白宣示,交易完成後將透過香港子公司與美商新思員工重新簽訂勞務合約。然依據「大陸地區人民來台投資許可辦法」,IC設計業目前仍是明文禁止陸資投資的項目,但是當交易內容完全沒發生在台灣境內,法規等於失效。「IC設計最重要的資產就是IP(矽智財)與研發人員,美商新思這次把資產放日本,在香港聘僱原來團隊,根本是在鑽漏洞!」這位業者痛批。
99%台灣人、政府補助的團隊,竟成「紅色生力軍」?
為什麼美商新思把業務賣掉,新老闆在香港聘用原有團隊,實質上違反台灣法令?道理很簡單:陸資依法不能在台灣投資IC設計業務,當然也就無法在台灣境內擁有相關研發團隊及其開發成果。但這次上海韋爾以香港為支點,台灣人才全被這個支點「移轉」到香港子公司,「台灣IC設計團隊替香港公司打工」局面一成,現有法令規定便形同虛設。
而且回顧歷史,這個剛剛易主的TDDI業務,在2014年至2016年間曾得到經濟部上千萬元的技術開發補助。一個獲政府大力支持的研發團隊,竟在「三不管地帶」憑空轉換身份、成了陸資的精銳部隊!以全中國大陸2019年共有1,780家IC設計公司,年營收達3,000億元人民幣的驚人規模,如果這種運用私募基金、迂迴取得資產的模式被廣為利用,台灣半導體防線豈不將浮現巨大缺口?
「這個案子不處理,肯定有骨牌效應!」業者憂心忡忡示警,他甚至點名,同業之中應以聯詠、敦泰、奕力三家,直接受害程度最大。他解釋,中國政府向來對投入重點產業的陸資補助不遺餘力,台商各自單打獨鬥、加上政府對違法併購無所作為,長此以往,台商與上海韋爾競爭力差距勢必加大。
如果政府坐視此案順利完成,這種全新的交易型態被其他有心人士「比照辦理」,「以後大家(陸資)就知道可行,前面有人指引明路了嘛!講嚴重一點,如果要買聯發科,也是有可能喔!」業者嘆了一口氣:「到時候台灣IC設計就是五個字,『兵敗如山倒』。」
尤有甚者,半導體產業環環相扣,IC設計與晶圓代工、封裝測試必須緊密溝通、就近合作,量產才能取得最佳成果。因此業者警告,如果上海韋爾順利取得TDDI業務,就連晶圓代工廠商可能都間接受害!「TDDI業務消耗晶圓量很大,此前美商新思多向聯電投片,未來會不會順勢轉單、把業績『灌』給中芯國際?反正扶植晶圓代工也是中國大陸的國策嘛!」業者痛陳,政府近年不斷聲稱半導體業事關國防,「結果從IC設計到晶圓代工一條龍,全部受害!」他質疑,明明是一項受管制的產業,到頭來若還是被人默默拿走,「這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