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將三百字訊息的傳輸時間,從傳真機的十秒減少到(比方說)二秒,但是僅減少五倍。可以在十秒內發送更長的訊息(考慮到需要加載),例如一個三萬字的檔案,在傳真機需要花費超過十六分鐘(或一千秒),快了一百倍。但是,相較之下,電報減少了二千五百倍的時間。網路顯然還有其他革命性的特點,它讓我們能夠高速傳送圖片(電報或傳真機也做不到,需要仰賴實體運輸)。它可以在許多地方收取,而非只有在郵局。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從大量資源中搜尋想要的特定訊息。不過,純粹就速度的加快程度而言,遠不及不起眼的有線(甚至還不是無線)電報來得具有革命性。
我們高估了網路的影響,只因為它現在正影響著我們。人類往往著迷於最新、最炫目的科技。早在一九四四年,作家喬治.奧威爾(George・Orwell)就批評過那些因為飛機和無線電出現而對「距離化為無形」和「國界消失」感到興奮的人們。
改變觀點
誰在乎人們是否誤以為網路的影響力大於電報或洗衣機呢?人們對最新變化的印象較為深刻又有什麼關係?
如果觀點的扭曲只是關乎人們的意見,倒也沒什麼關係。但是,這些扭曲的觀點會產生實際影響,導致錯誤使用稀有資源。
人們對於資訊和通訊技術(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ICT)革命的迷戀,尤以網路為代表,已經造成一些富裕國家(尤其是美國和英國)錯誤地推論製造是太「過時」的事情,應該努力靠著創意過活。正如我在第9件事的解釋,這種對「後工業社會」的信仰,導致這些國家過度地忽略製造業,對經濟造成負面影響。
更令人擔憂的是,富國的人們對於網路的著迷,使得國際社會擔憂富裕國家與貧窮國家之間的「數位落差」(digital divide),因此企業、慈善基金會和個別善心人士,相繼捐贈資金給開發中國家,以購買電腦設備和網路設施。問題是,這些是否是開發中國家最迫切需要的東西?
或許把資金應用在那些比較不時尚的東西,例如掘井、擴大電力系統網絡、製造價格實惠的洗衣機,會比發給農村每個小孩一臺筆記型電腦或設立網路中心,更能夠改善人民的生活。
我不是說這些東西必定更加重要,但許多捐助者倉促投入花俏的計畫,而沒有仔細評估若資金用於其他用途時,相對長期成本和效益為何。另一個例子則是,因為人們對新事物著迷,深信近年來通訊和運輸科技的變化具有革命性,正如日本商業大師大前研一的名著所說,現在我們是生活在一個「無國界的世界」(borderless world)。因此,過去近二十多年來,許多人開始相信如今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是重大科技進步的結果,與之對抗就是走回頭路。許多政府因此廢除關於資金、勞動力和商品跨境流動的非常必要的法規,卻造成不良效果(見第7、第8件事)。不過,正如我說明的,近年來科技的變化都比不上一個世紀前對應變化那般具有革命性。事實上,一個世紀以前的世界所擁有的通訊和運輸科技,儘管遠遠不如一九六○年代∼一九八○年代之間的技術,卻更為全球化。因為在六○年代∼八○年代期間的各國政府,尤其是那些有權力的政府相信更為嚴格的跨境流動法規。決定全球化(換句話說就是國家開放)程度的因素是政治,而非科技。然而,如果迷戀最新的科技革命性發展而扭曲了觀點,我們就看不到這一點,因而推行錯誤的政策。
在國家和國際層面上(以及在個人層面上做出正確的職業選擇),了解科技的發展趨勢對於正確制定經濟政策至關重要。但是,我們對於新科技的迷戀,以及低估已經普及的事物價值,導致我們走向錯誤的方向。我以不起眼的洗衣機和網路比較,刻意讓這個觀點更具挑釁意味,但我舉的例子應該已讓各位了解,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科技力量塑造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方式,比一般認為的要複雜得多。
作者/ 張夏準
本文摘自《資本主義沒告訴你的23件事:經濟公民必須知道的世界運作真相與因應之道》
責任編輯/任婉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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