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幾乎所有民調,不管由媒體、Wecare高雄、高市府、民進黨或台灣基進執行的調查,從民眾表達投票意願去估算反韓鐵票(例如政黨支持傾向台灣基進、民進黨和時代力量者),的確可以達到五十八萬的罷免門檻。
然而,這些民調從未顯示,最後贊成罷免的九十三.九萬票高於一八年投給韓國瑜的八十九.二萬票。這個無法測出的民意,才是罷韓之後,高雄未來走向最應被關注的重點。
筆者在此舉幾個面訪實例,多少可以看出重點所在。
李明傑(化名),三十四歲,從事美髮設計,平時工作異常忙碌。之前沒有投過票,在二○一八年投給韓國瑜,二○年總統大選沒投票,但這次投票贊成罷免。提及讓他決定罷免韓的原因是,韓上任不久就轉戰總統選舉,讓高雄的事務停頓。
慧馨,二十九歲,在苓雅區一家手沖咖啡店工作。首投支持陳菊,一八年投給韓國瑜,這次投票罷韓。為什麼從支持陳菊轉投韓國瑜?她說:「希望給高雄一個機會!」給高雄的機會應該也是給她自己的機會吧!
慧馨後來發現,她所期待的機會似乎不會到來。本來如果沒有罷韓行動,她只能等待韓任滿換人;既然有罷韓,就覺得應該站出來,為她之前的錯選矯正。
韓粉不會消失但不一定叫「韓粉」
阿平和小沈都是二十六歲,為傢俱大賣場工作,兩人一組幫顧客從事運送和組裝。他們在一八年都是第一次投票,也都投給韓國瑜;這一次,他們一起罷韓,因為不滿自己第一次投票的人很快跑去選總統。
他們從有投票權之後,之所以沒出來投票,就是認為「政治人物都差不多」,而韓國瑜的市井語言讓他們很興奮,以為高雄會有更大改變。
在三民區開冷氣裝修和維護的王先生,四十七歲,一直以來都投給民進黨。但一八年改投韓國瑜,理由也是覺得高雄發展太慢,期待換人後將有新做法和新氣象。當韓國瑜不如政見所言為高雄帶來改變,趁罷韓之便,請他走人,很自然。
除此之外,進入鄰里投票所分析藍綠對壘,也會發現即使長期挺綠的海線社區,在一八年也轉向投韓。
上述不管個人或小團體組織都在轉向,而且常常轉向。不過,如果罷韓沒有成案,看來他們只能「認賠」。可以說,成功罷韓的歷史性結果,初始還是需要堅定的發動者,如果沒有少數人去啟動,多數人只能忍耐到韓國瑜任滿為止。
另外,有人以為年金改革是韓粉興起的主因,而罷韓成功後將使韓粉消解,這應是不切實際的想像。所謂「韓粉」,並不全然以韓國瑜為追隨對象,而是往自身利益或意識形態相關的主軸前進,不管他們是否在職、即將退休或已經退休,他們多數也都有下一代,不以韓粉為名,還有其他名號可用。
如果同意罷免得票數是剛過門檻的五十八萬或六十五萬,甚至七十萬,以為罷韓是傳統藍綠對抗,或許還說得過去。然而,當罷免同意票數高於市長選舉時投給韓國瑜的票數,代表這是高出民進黨傳統支持的民意,就不適合擺在韓粉式微的分析、藍綠對抗的分析、世代美學價值差異的分析,或高雄人愛恨分明的分析 。
筆者在一九年初移居高雄,不管偶爾北上或到東南亞國家進行田野研究,遇者一旦知道筆者來自高雄,總要戲問高雄是否已經發大財?這是把政治人物的政見簡化後,硬是浮貼在高雄人身上的嘲諷。
高雄人追求幸福生活的渴望
天龍國的人沒有不追求財富,紐約人也在求取財富的同時追尋美好生活。
擁有水域風情不輸紐約哈德遜河的高雄港灣,衛武營音樂廳的音效比台北國家音樂廳高了幾個檔次,縱使大廈櫛比鄰次卻有比東京更好的棟距,夏日不像許多大都會城市因街區狹窄向外排放空調廢氣而「死悶」……。這些優勢,部分緣於天然賦予,有的來自後天規畫。
嘗試從反對運動歷史血統論、氣候地理性情論,或者世代差異文化論,來解析罷韓結果和高雄選民,可能不如從民眾追求幸福生活的渴望更接近真實。(本文作者為中山大學東南亞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