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傳統,「改編」西方思想以救故國:《世紀中國》選摘(1)

2020-07-27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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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覆亡後不久,各省大片地區逐漸落入軍閥掌握,卻未阻礙經濟活動的成長;同樣地,動盪的局勢也未對思想界造成束縛或限制。事實上,中央政治權威的衰弱,使得中國思想界得以大放異彩,以至於有一種說法,稱這段時期為第二次文藝復興,堪與十五世紀時歐洲的文藝復興相比。但這是一種容易使人誤解的說法,因為中國的情形,並不只是重新發掘古典時代被遺忘的元素,然後將其嫁接在當前的思想體系上,用以創造出一個新形態的文化來。相反地,當時中國的知識份子是從全世界的文化中汲取養分,將自身文化與各式各樣的外來概念作比較,挑戰從傳統繼承而來的認定與信念。同時他們深信:唯有因應中國的需要,創造性地改編、學習外來思想,才能將國家從軍閥和列強肆虐的分崩離析局面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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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本身也是與這些思想上的追尋相關的面向。傳統中國所使用的文言文極難掌握,因此只有少數菁英才能精通運用。只有那些有大量時間學習、思考的人,才能領略文言文的精微之處,而隨著民主與社會主義思想在中國佔有一席之地,開始有學生和學者倡議放棄傳統文言文,甚至放棄中國原有的表意文字。有些人建議改採世界語(Esperanto),或徹底將中國文字改為羅馬拼音,又或者運用注音符號系統來進行所有語言表達。最後終於拍板定案:文言文的書寫形式,應該改為模仿口語或白話的語言模式。如此一來,複雜深刻的理念就可以傳遞給庶民大眾。白話文的興起促成小說、詩歌和政治理論著作出現的新契機,學者文人在實驗各種替代的韻律和結構時,很快就掌握了運用白話文的竅門,並創造新詞來表達新思想。有若干學者文人哀嘆白話文失去了文字的典雅、精確和優美。然而對年輕一輩來說,這樣的改變卻是重新喚醒國家民族的象徵,也是讓中華文化與世界各大文化並駕齊驅的契機。

圖7,
圖7,跟上時代的皇帝。在清室宣布遜位後的起初幾年間,居住在紫禁城裡的遜帝溥儀,生活上仍然依照滿洲傳統。1920 年,在新延聘的英籍教師莊士敦(Reginald Johnston)影響之下,溥儀開始跟上時代潮流:他下令宮中的理髮師傅將自己的髮辮剪去,為自己的近視眼配了一副眼鏡,購買若干西式服裝,學騎自行車,甚至還裝設了一部電話機。(左岸文化提供)

在1910年代後期,數以萬計留學海外的男女學生歸返故里,將他們帶回國內的新思想發揚光大。採用西方課程標準教學的中學和大專院校繼續增加。很多新的文學、科學和政治期刊開始在全國各地販售進步刊物的書店裡傳播,這些期刊大受年輕讀者歡迎。在這類新期刊、乃至於近年來讀者群快速擴展的白話報紙上刊載的廣告,也帶來各種外國生活方式的訊息與想像。大量外文小說作品(尤其是法文、英文和俄文小說)被譯介為中文,同時還有許多關於社會與政治理論的深奧之作被介紹到中國,其中有許多篇首先刊載在以北京大學教員為主要編輯群的《新青年》雜誌。探討那個時代的社會亂象,以及試圖深化個人精神認知的作品,特別受讀者歡迎。譬如易卜生(Ibsen)的戲劇呈現出個人意志在社會中作用的新概念,以及中產階級家庭中女性受束縛的困境。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著作介紹了人類潛意識中慾望、動機與行為的力量。經由對馬克思以及各種形式的行會社會主義(guild socialism)、無政府主義(anarchism)的簡單介紹,社會主義思想開始傳播。西方科學的重要性受到詳盡討論,而那些類科學或科學思想——例如社會達爾文主義(Social-Darwinism),提出調整社會結構以適應時代壓力,避免過時及其後遭淘汰的必要性——一時之間也蔚為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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