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慶松專文:專注在當下的「工匠精神」

2017-08-0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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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故宫。(新經典提供)

北京故宫。(新經典提供)

「工匠精神」是什麼?最近幾年很多人在討論。可能是冥冥中的安排,前陣子,導演蕭寒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剪《我在故宮修文物》紀錄片的電影版,一聊之下,知道這部片是紀錄一群文物修復師的日常,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們也趁導演來台灣參加兩岸電影節,見面談下這次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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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一位剪接師馮章順已經把片子初剪完成,我看過後覺得可以再修改,就約好時間一起進行。我和他就像夥伴一樣,花了一整個禮拜從頭到尾慢慢看、慢慢剪(主要是他操作)。原本的紀錄片共三集,用了大量旁白跟很有氣勢的配樂,企圖營造宏偉的氣氛,但要改編成電影版,我認為應該還原到「人」的本身,以及那種樸素的情感。因此,電影版改變的就是敘事型態,回歸為較文雅、就事論事的調性;拿掉旁白,讓修復師自己說話,表達他們的工作與生活,讓觀眾去接近他們;音樂也只配上簡單的鋼琴曲,比較細膩、不誇張。

電影在二○一七年休士頓國際電影節獲得「紀錄片評委會特別雷米獎」,導演和劇組都很開心。在剪接上,其實我也只是將它拉回「人」的層次,世界性地看這部片,畢竟,有這樣一群人不為名利,願意花幾十年從事修復工作,每天固定做同樣的事,這才是可貴之處,也正是我希望強調的內在精神。

修文物也是修行,做任何事都一樣。就像我剪片,剪到最後其實是片子在考驗我能完美到什麼程度、把自己磨練到什麼境界,磨練得愈精深,愈能把片子看清楚。所以,片子剪得好壞,事關剪接它的人的所有狀態;而修復師修文物,也在修人品,修到最後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包括他交付在上面的專注、敬業和堅持。我對電影裡的幾個畫面印象非常深刻:一個大型銅鐘作品在修復完成後,叮叮噹噹敲鐘的畫面,我都看傻了;一位修復師談他和文物相處的過程,那幾乎已到了哲學層次――他說他們其實是被文物教育著。

我在故宮修文物書摘-2(新經典文化提供)
作者表示,自己跟那些修復師的心態類似,最終就是想創作出這作品最完美的一面(新經典文化提供)

我有打坐的習慣。打坐會讓人完全平靜,專注在呼吸,腦中雜亂的思考慢慢沒有了,就像五彩的螢幕,慢慢一點一點擦去,最後只剩空白,這就是「空無」的境界。「空無」能讓人客觀地看事情,當你腦中沒有那些形形色色,看事情時就如禪所說的「如實照見」,像照鏡子一樣,能客觀顯示出你看的客體,沒有你自己加上的、主觀的、轉型的詮釋。受過這種訓練的人,因為思緒裡沒有夾雜太多的私人利益與情感,判斷事情會相對準確。禪裡常說,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當下,這就是「空」的概念。「空」的時候沒有自我,就不會去解釋一些與自己有利益的關係。回頭看那些文物修復師,他們某些人就是這樣。他們的臉有一種安靜、乾淨的氣質,人品端正、簡單不複雜,例如鐘錶修復師王津師傅,就是那樣平平靜靜的,恰如其分地反映了工作上的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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