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美國在亞太地區最重要的盟友,誠如日本「防衛研究所」(Japan’s National Institute for Defense Studies)高級研究員增田雅之所說:「日本必須追隨美國的戰略趨勢」;但對日本企業來說,經濟脫鉤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因為中國大陸的龐大市場、廉價且訓練有素的勞動力和高效基礎建設,對日本企業是極具吸引力的。
澳洲則從1970年代與中共建交後,就採取「政經分離」的政策,在經濟上依賴中國大陸市場,超過70%的煤、鐵和天然氣,都是出口到中國;但安全上則是維繫和美國的同盟關係,澳洲也是「五眼聯盟」的一員,和其他美國的盟友共享情報資訊。今(2020)年7月,澳洲和美日兩國還在西太平洋和南海舉行聯合軍演。但澳中關係在今年發生重大變化,中共不滿澳洲要求調查新冠病毒源頭,憤而抵制澳洲葡萄酒和其它農產品,這對澳洲經濟造成重大衝擊。澳洲外長潘恩在這次「四方安全對話」中,特別強調澳洲不會把矛頭指向「反中」,顯示澳洲仍重視與中共的經貿互賴。
從地緣政治的角度看,印度應居印太體系的核心地位。由於中共已透過「一帶一路」倡議,掌控了印度的周邊鄰國,因此美國當然希望能拉攏印度加入「反中統一戰線」。雪梨大學副教授巴彭斯(Salvatore Babones)認為,「四方安全對話」成功的關鍵在印度,因為美國已經和澳洲、日本分別建立長久穩固的軍事盟友關係;惟有印度加入,這個四方架構對美國才有價值。
雖然最近中印邊境爆發歷史上最嚴重的衝突,但中印雙方有軍事對話機制,衝突不至升高到一發不可收拾。巴彭斯認為,就安全問題而言,「印度不見得需要美國」。儘管印度近期增加對美軍購,但其空軍仰賴的卻是法國達梭(Dassault)產的飆風戰鬥機(Rafale),而且也採購了俄羅斯的S-400防空系統。更重要的是,印度有不結盟的外交傳統,目前則是「上合組織」和「金磚五國」成員。印度運用多邊舞台在大國競爭中左右逢源,可為印度爭取最大的利益。
由於與會成員各有所圖,要把「四方安全對話」發展成亞太版的「小北約」,確實有相當難度。《華盛頓時報》9月27日報導,畢根認為若川普連任,「亞洲北約式」的聯盟構想,將在其第二任期中實現。但從川普上任以來的「退群」記錄,以及他處理與歐亞盟國分擔防衛支出的手法看,我認為畢根的說法可能太過樂觀;反而是若拜登勝選,聯盟成形的機會較大。
臺灣在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的價值,受到印太體系內各國所重視,但臺灣非「四方安全對話」成員,只能應邀參加其延伸架構「Quad-Plus」的對話。蔡總統在國慶演說中強調:「我們將積極參與未來的國際和區域新秩序的建立。我們會秉持『價值同盟』的原則,在國際社會廣結善緣,並且跟理念相近及友我國家,持續提升夥伴關係;我們也會更積極地參與區域及國際的多邊合作和對話。」
臺灣有需求也有條件,參與美國倡議的印太戰略體系;但鑑於這次東京「四方安全對話」成員的各有所圖,臺灣也必須問問自己,「我們所圖為何」?
*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亞太和平研究基金會、遠景基金會首席顧問,本文原刊《美麗島電子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