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進到校園,孩子難免被期盼照著學校規矩走,準時上課、跟上全班成績,但這些目標不是每個為生計焦頭爛額的家長都有辦法完全顧好,有些工作太忙的家長可能「學測」、「指考」是什麼都分不清楚,因此馬明毅看到的狀況是:「家長有很多生活樣貌,但進到學校好像就只剩『媽媽』的角色、學校只會指責你『為什麼早上不叫孩子起來』,孩子也無法講自己的事情、在學校沒機會好好講話……」
當孩子的差異一再被老師提醒,有些家長會變成在老師眼中帶了很多「刺」,往往在接到老師電話時就很擔心「老師打這通電話是不是來指責我」,長期下來容易衝突、老師無法跟家長溝通,狀況就越來越差。
馬明毅舉例,曾有個孩子說,老師問他:「你怎麼沒洗澡?怎麼這麼臭?」就把他帶去清洗──這樣孩子受傷、家長更受傷,老師立場是為了避免影響同學上課、有沒有那樣說則難以查證,家長想法是「為什麼這樣講我孩子」,雙方講完電話可能就接著在line互嗆:「你把我小孩東西沒收幹嘛不還?」「你都不跟他在家談功課!」再來就互相封鎖,接著家長可能就不敢再跟老師聯絡了,連輔導老師都不敢。
也有些領低收的家長因為害怕孩子在班上被閒言閒語,選擇在沒有工作的時間拚命當志工、讓孩子在班上有信心,沒想到在班上聽到別的家長說:「她領低收耶,看起來很好啊,怎麼可以這樣?」那家長怕孩子也被說話,瞬間縮了起來、更不敢讓其他家長知道低收入戶身份,卻又在某天孩子出狀況時被老師說:「媽媽不努力做些事的話,孩子未來怎麼辦?」那媽媽瞬間不講話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工地好像很危險,但把孩子單獨放在家裡更危險」11個學生有9個中輟 不被學校理解的原住民勞動家庭
不被理解的孩子與家長,位於三峽地區的樂窩社區服務協會執行長楊佳賢也看過很多。楊佳賢一開始是替都市原住民學生開課輔班的,學生幼年時期多半經歷過2008年三鶯部落拆遷,在那之後失去原本的生活圈、家庭經濟被改變,進到國中後曾出現11個學生有9個拿到「肄業證書」的狀況,「肄業證書是沒什麼去上課、學習表現極度低落,要拿到其實沒那麼容易,但我們有9個,幾乎都拿了……」
那段期間楊佳賢與夥伴一直思考,這些孩子為什麼會碰到問題?是貧窮還是挫折?直到孩子更大一點、17歲左右,眾人發現孩子在學校會碰到很多歧視問題。有些班上同學得知原住民身份以後會問:「你們是不是都騎山豬上學啊?」有孩子曾被同學比狩獵姿勢「嘿、嘿、嘿」之後對同學抓狂、隔天自己媽媽被叫去輔導室算帳──